慕星遥听懂他的未竟之意,也就是说,贺兰涯可以用她来入魔,她也可以用贺兰涯来入道。
“可以吗?”贺兰涯询问一句,但他并不快活,眉间的冷色让慕星遥有种他要去上刑的感觉。
慕星遥不知道他不高兴什么,他来找自己,为的就是两人的特殊体质,现在她觉醒,他该高兴才是。
慕星遥盈盈地抬眸,她不想被邪念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找到解决法子,她也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她本要软语脱口而出的好一堵,莺歌一样的声音清脆,后半截却消弭了。
她眼里的轻松转瞬就像是昆明的天色,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就成了凄风苦雨,只是非常淡惘。
慕星遥低着头:“可、可以啊。”
贺兰涯不是第一次和慕星遥双修,起初的许多次,不过是按部就班,贺兰涯倒也高兴,因为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到后来有几次情不自禁,他更高兴。
贺兰涯思索着,他在凡尘时经常会想起从前的双修,贺兰涯不是爱回望过去的人,他便知念念不舍的是渴望。但这时,可以重温旧梦,贺兰涯却一点也不高兴。
或许,在他心中,真正温柔的旧梦是在那个小小的山中院内,不掺杂任何利用。他现在却要利用她,把最亲密的事也换做斤两,天底下可以利用的人多了去了,但贺兰涯这次要利用的,偏偏是他最不想、却一路剥削的人。
贺兰涯看着慕星遥,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手指张开顺着往下,穿过浓密的发。
“天香蝴蝶骨的觉醒,对你并不是好事。”贺兰涯说。是坏事,很坏的事情。
慕星遥知道,历任天香蝴蝶骨之主都没什么好下场,不谈未来,就说现下,不觉醒的时候她不用做这种事来保持正常。
她没有说话,已经想不到说什么,言短意长而已。
贺兰涯忽然紧紧握住那一把头发:“但,我的修为胜过你,上清道体至少可以封印它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话虽如此,他不一样要先完成他的目标?
慕星遥知道,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没什么意思,她忍着邪念的侵蚀,巧笑倩兮:“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你啊,贺兰涯。”
话语轻快,眼中却迷蒙了泪水。
要是曾经,慕星遥一点儿也不会这样,但是现在不同,恐怕是贺兰涯在凡尘界做得太好。亲近的刀杀人,总要疼一些。
贺兰涯放下头发,触到她的泪水:“不想笑,何必要笑?”他也问自己,不想做,何必要做,因为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慕星遥赶紧擦干眼泪:“因为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她主动勾住贺兰涯的脖子,馨香的唇凑上前去:“别说那么多了,贺兰涯,开始吧,在这种时候,高兴一点也没什么。”
……
宫殿内有寝殿,但是慕星遥忘记了,贺兰涯也忘记了。
因为宝座再冰冷,也不会比此时的心更冰冷。
掌下的肌肤热如火玉,贺兰涯体会到的却全是水一样冷的覆水难收。他碰到慕星遥发上的钗子,一只很普通的玉钗,像是水滴的形状,造型一般,质地倒好,这是那个小镇最好的首饰。
他抽出玉钗,浓墨般的乌发就倾散下去,也许贺兰涯的天性不是放手,而是得到,心底的冰冷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狼一般的凶性。
双修失败。
但凡双修,神识的交缠其实需要注意的事项非常多,以往,慕星遥虽总掉链子,但贺兰涯可以修正,现在连他也放弃,失败的结局就不可避免。
没有人关注失败,因为阵地早已转移,一地狼藉,已从神识交流换成热吻。
换成了其他能羞倒春光的事。
……
慕星遥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开的缠枝花朵,清香引来蝴蝶。
离那日已经过去三天,在心照不宣之下,这三日很是荒唐。
身后脚步声渐起,慕星遥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贺兰涯,也只能是贺兰涯,毕竟她在这里没见过其他人。
贺兰涯道:“在看花?”
他坐到慕星遥身前的桌子上,流光的锦袍倾泻,他认真地倾过来,把慕星遥的头发拨开,看她脖颈后的乌青已经变淡不少:“好了许多。”
用手轻轻按了按:“疼?”
慕星遥摇头:“不疼。”她看着很认真的贺兰涯,好像这里不是修真界的宫殿,而是凡尘界一样。
但,不一样的。
慕星遥想了想,仍然缓慢问:“你的上清道体成功被污染了吗?”
贺兰涯眼里的清光便一点一滴冷下来,在这三日中,除开身体相依,二人的确有过双修。
他收回手,拉开和慕星遥的距离,慕星遥没放弃:“如果还没好的话,今天可以再……”
“好了。”她如此执着,贺兰涯也不是逃避的性子,直面二人间的巨大矛盾。
贺兰涯召出和慕星遥有过一面之缘的月亮,全红,红得晶莹、深邃,像要沁出血来。
月亮越白,上清道体越纯洁无暇,反之亦然。
慕星遥在血月之下,想了想还是冷静道:“既然你的目的达到,那,也就不再需要我了,按照当初的约定,你要放我走了,我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贺兰涯不会这么快毁灭修真界,因为他说过,混沌魔族还有很长的族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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