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然为什么会看过那本笔记?
张起灵没问,只将这个疑惑藏在了心里。
藏东的雪不像藏西大雪那么凛冽,但仍然让山里的天气冷得要命,山路难开,更是难走。
山路上的雪没人铲,白天太阳一上来,雪化了一层,一入夜又是结了一层厚冰。汽车轮胎上绑了铁链,胖子和顾然轮班开车,才上了山。
车子只能开到一半,剩下的路是汽车开不上去的,又窄又陡,都是平时喇嘛上下山走的路,根本不是给汽车开的。要是夏天没有雪的时候,胖子艺高人胆大还敢试一试,但现在路太滑,胖子和顾然都不敢再往上开。
只能徒步走上去。
离喇嘛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行进难度不亚于当年在长白山,所幸这次不需要担心谁,没什么压力,慢慢走也就是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到了喇嘛庙,小喇嘛汉语极差,幸好张起灵会藏语,便制止了小喇嘛磕磕绊绊,没什么人听得懂的汉语,改用藏语交流。
小喇嘛很是陌生,张起灵确定是自己没见过的,便想到顾然口中的那个名字,让小喇嘛给他们四人安排住宿,并告知德仁喇嘛。
张起灵对吴邪三人说:“你们跟他去休息吧,我去见德仁喇嘛。”
吴邪点了点头,要是早知道来一趟墨脱要费这么大劲,他还不如让顾然一个跟张起灵来就完了,反正张起灵没危险又不会随便走丢。
胖子叫嚷着:“小哥,你翻译一下,给咱弄点儿吃的呗,这一路走上来,我都快瘦成压缩饼干了。”
张起灵点头,他对饥饿的感知不强,倒是忘了这事,便用藏语跟小喇嘛翻译了一遍。
安顿好了吴邪三人,张起灵一个人跟着小喇嘛去见德仁喇嘛了。
德仁喇嘛在僧房里打坐,身上带着一种祥和又肃穆的气质,张起灵不禁想,这可能才是一个老人正常的生活状态,而不是像他身边那位,净年龄比德仁喇嘛还大几百岁,完全是德仁喇嘛的反面,闹腾又顽皮。
“你来了。”德仁喇嘛开口。
张起灵点头,问:“我是否有什么东西存在这里?”
德仁喇嘛睁眼看了他一会儿,似是惋惜地说:“你又失忆了。”
张起灵点头。
德仁喇嘛慢慢起身下地,一边往房间角落的柜子方向走,一边慢慢说:“你当时放在我这里的第一本笔记,我给一个人看过,我想他与你是有联系的。后来那本没给任何人看过。”
德仁喇嘛从柜子里拿出来两本笔记,一本明显旧一些,递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露出疑惑的神情,按照德仁喇嘛的说法,他第一本笔记应该是给顾然看过的,而顾然应该只以为他要来取这一本,而不知道第二本的存在。
张起灵拿了笔记便回了房间,从头开始看。
随着笔记,张起灵逐渐想起了一些事。
50年的时候,他来墨脱寻找董灿,一进雪山就是十年,一直到60年回到喇嘛庙,他用第一本笔记记录下了雪山中的经历,以及自己以前的一些事。这时候,他的记忆已经在慢慢流失了。
如果没有顾然,这本笔记对他来说将是一份很重要的行动指南,他对张家核心的一些秘密知之甚少,尤其是从塔木陀出来之后,虽然吴邪和胖子对他讲了许多下墓的经历,但他们都不是张家人,在众多信息中,与他身上责任有关的实在寥寥无几。
可顾然的出现已经可以结束一切了,这本笔记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只能当作一份记忆,仅此而已。
第二份笔记让他很诧异。
从时间上看,他是在1966年开始开始写的这一本。
“一个怪人,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悲悯,把我从墓里带了出去。这是我意识朦胧时的记忆,不一定准确。清醒后,他说他叫顾然,我叫张起灵。他不认识我,但知道我的名字。他说我有失魂症,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记忆。他建议我如果有什么想要记住的,可以写下来,前提是,我写下来的东西只对我重要,对别人没什么用,不担心被有心之人获取。”
1966年,史上最大盗墓行动失败,九门损失惨重,张起灵逃到了四川附近的山里,他进了一个墓,相对于容易被人发现的地上,地下对现在的他更为安全。
顾然就是在这时,第一次见到张起灵的。
他本是要去另一个墓,但恰好途经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人的痕迹,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人迹罕至的山里发现熟悉的痕迹,除了同行,顾然不做二想。
一时好奇,顾然就下了这个墓。
这个墓很奇怪,墓道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但能看出来,这里头一定是有机关的。能够在不触发机关的前提下通过这个墓,他遇上的这位同行恐怕不是寻常人,是个高手。
冥冥之中,顾然有一种直觉,道上机关术的高手不多,能在现在风声这么严的时候下墓,只能是高手中的高手,顾然觉得,他可能要见到只存在于笔记中的那位了。
他的直觉没有错,在以一贯的暴力手段破坏了机关通过了墓道之后,顾然在耳室发现了张起灵。
顾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人描述过他的长相,但在这一瞬间,他能够确定,倒在耳室地上的人,是张起灵。
他有一双奇长的手指,还有一种熟悉的气场——那是一种只有命运身不由己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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