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串脚印,是活着的顾然能够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了。
不止脚印,还有告别,直到最后,顾然都在努力维持着他的谎言,对他说,他会在天上看着。
解雨臣咬牙切齿,他想,要是顾然真他妈的在天上能看见,他立马包下所有的广告商,再拉直升机广告条幅,滚动播放六个大字:解雨臣爱顾然。
妈的,可惜阴曹地府的广告商他买不下来。
顾然见解雨臣和黑瞎子没来,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几分,解雨臣八成是知道他撒谎了,不然不至于小气到不来送送自己,北京到长白山,一千多公里,闺女怎么不得来个十八相送?
这件事到底是没瞒住。
不过也好,至少解雨臣不会从汪家人那里知道真相了。
顾然在走进门,放干血的那一刻想,至少他有一件事是瞒住了的,他自始至终没告诉解雨臣,他真他妈的喜欢解雨臣,真他妈的愿意拿命喜欢他。
可惜啊,顾然的命由不得他做主。
双响环
一,女相
张启山的父亲娶了个外姓的女人,脱离了张家,张启山在很小的时候也摆脱了长生的宿命。但他们那仍然姓张,仍然带着张家人骨子里影响历史的基因。
表现在张启山这一支上,是济世救民、结束战争。
日|军的炮|火摧|残了东三省的黑土地,张启山的父亲带着他这一支张家人出逃,一路南下,本是百人的庞大队伍,出了东三省,就损了一半。
炮|火实在是太无情了,张家人再好的身手,也挡不住漫天的飞机轰|炸。
过长江前,是最艰难的一战。
日本从海上攻打上海,南迁的张家人受到了战争的波及,雪上加霜的是,还有一支小队在追杀他们。
张家人伤亡惨重,张启山眼见着父亲叔伯惨死在他面前,敌人的尖刀利刃对准了张启山。
那是个身手相当好的人,速度极快,出手都是杀招,就是这个人,带走了他两位叔伯的生命。张启山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子|弹也用完了,根本招架不住。但他仍然握紧了刀,他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此时,他听到了背后另一道破空声。
张启山顿时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感觉,长年累月的训练让他对声音有着很好的敏感性,身后这人的身手不弱,前后夹攻,他绝不可能有活路。
让张启山没有想到的是,身后窜出来的人,一把刀迎上了面前的尖刀。
竟然是来救他的?
张启山一阵恍惚,很快清醒过来,向侧面一滚,给来人留出空白的战场,他则迎上了其他来围剿他们的杀手。
与张启山一支一同迁徙的有许多外家的小孩,身手说不上很好,但被家中长辈保护得很好。
方才想要杀死张启山的那人,应当是这一支杀手小队的领头人,身手是最好的,其他人相对平庸,那人被牵制后,张家人的招架就轻松许多。
张启山这才得空观察那二人的战斗。
出乎他意料的是,救他的人是个青年,从面相上看与他年岁相当,一身白衣,一头长发,如果不是张启山从这人搏斗时的身体曲线能判断性别,险些以为这是个姑娘。
现在剪辫易服小二十年了,怎么还有留长发的男人?
而且这男人也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张启山是个武人,家里也不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只觉得这青年的长相在他见过的人里——不拘男女——绝对是最漂亮的。
青年的一招一式难见什么章法,不似张启山见过的招数套路,却招招凶狠,带着一种要命的杀气。
青年的身手与那杀手在伯仲之间,只是杀手已经追杀张启山他们颇久,但青年还在全盛状态,占了些便宜,也就小半个钟头的功夫,就擒住了那杀手。
让张启山意外的是,青年并没有杀掉那人,而是非常利落地卸了他手脚关节,丢在地上,问张启山:“喂,给你留了个活口,没用你就杀了吧。”
张启山本想审问杀手,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杀手嘴里一动,青年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杀手就死了。
青年捏开杀手的嘴一看,略带抱歉对张启山说:“毒藏在嘴里,他死了,是我大意了。”
张启山笑了笑道:“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他会|藏|毒|在嘴里。救命之恩,张启山没齿难忘,不知先生尊名?”他对青年抱拳道谢。
青年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对张启山道:“我叫顾然。”
张启山垂眸沉思片刻,这名叫顾然的青年此时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虽然救了他们一行人性命,但张启山不得不提防一二,尤其是家中长辈已死,现在剩下的多是些同辈、小孩和女人,自保能力更差。他犹豫一下问道:“恕我冒昧,顾先生是途经此处?”
张启山的话术并不高明,顾然能听出张启山的怀疑,并不在意他的冒犯,坦然解释道:“刚好在这附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带了这么多孩子,我还真不见得会出手,我又不知道你们跟对方有什么恩怨。”
张启山松了口气,顾然为保护这些小孩出手,自然不会再对他们有什么威胁。轻松之余,张启山暗中感慨顾然的心胸宽广。
方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便他是出于保护家人,但这样怀疑救命恩人也实在有些过分,所幸顾然并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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