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枉死,脸色格外的不好看!”
“要说这付家丫头的胆子是真大,怪不得是付四指的种,大老爷们儿都不敢碰的玩意儿,她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在屋里晃!”
这些不大的议论声并未影响到屋子里的付绵绵,只见她转身点燃了木质长桌上的烛火,接着示意其中一个官差上前来帮她在周寡妇的脸部上方举着那根蜡烛。
在门口县尉的注视下,她弯腰几乎把脸贴在了死者的身上,随后用随手在门外捡起的小树枝从周寡妇的鼻腔里挑出了一条不算细的棉麻布纤维,捏起在手指尖,对着跳跃的烛光看了看。
下一秒,她的视线便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来回扫视着,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不知被谁扔在炕上角落里、与其他被褥堆叠在一起的一床破旧的棉花小被上,被面刚好是因为多次浆洗而泛起了黄色的棉麻布。
付绵绵便捧起了那床被子,连同从周寡妇鼻子里取出的纤维,一起恭敬的呈到了县尉的眼皮子底下,并小声且详尽的做了一番解释。
因着她声音过小,是以只有县尉及两名官差听得还算清楚,就连几步开外的村长所得到的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别的人心中更是像猫抓的一般好奇,然而就算伸长了脖子,依旧一无所获。
县尉被她露这一手给震住了,也没有责怪她的声音太小,反而在凳子上微微倾身上前,皱着眉头仔细的听着那一字一句。好半晌,他才略显疑惑的开了口,竟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这似乎也只能说明凶手在周寡妇尖叫后先是捂住了其口鼻,掐住其脖颈以免被他人发现,随即扯过被子捂死了周寡妇,但好像对找到真正的行凶之人,没有任何的帮助呀!”
“大人莫急,草民还有一事不知,敢问大人到了这处,可曾派人查看过里里外外?”付绵绵又往前凑了两步,音调愈发的低了。
“如果你问的是昨天夜里是否有人闯入,并无。”到底是在这个位子干了多年,县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话语中的意思,笃定的摇了摇头。他约莫是晌午到的此处,带着两名手下仔细看过,门窗并无任何可疑的强闯痕迹。
付绵绵听完,一脸的若有所思。
周寡妇不算是土生土长的王家沟人,大约六七年前才独身一人来到了这里,当时还在小小的村里引起了好大一阵波澜。王家沟民风淳朴,大家伙从未见过如此张扬的女人,且她还从不劳作,整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起身,闲来无事便坐在自家院门前和来来往往的爷们儿调笑,很难不让人起了偏见。
传说她原本是生活在青河县城里的,嫁了个年岁极大的夫君,之后带着男人死后留下的家财跑到了王家沟。但即便家财再多,按照她的用法也有散尽的一天,近两年村里就有传闻,说是周寡妇经常和一些爷们儿勾缠,就是为了讨点银钱以维持自己‘奢靡’的生活。
不过虽然周寡妇是个这样的人,可她却比一般的妇道人家谨慎的多,再怎么说都是独自生活,家里只有一人,加之多与别家夫君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警觉度必是有的。
能引她开了门的,显然不是之前村民们所猜测的‘逃犯’,这人她必定熟悉,且还能半夜入了她的门儿。
而王家沟就这么大的地儿,这么多的人,但凡有个外人进来,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样一来,范围就小的多了。
付绵绵掀起眼皮,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院墙外的张张面孔,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县尉见她的模样,似乎也想到了一些,稍微侧了侧脸,停顿了几秒后又将头转了回来:“柳青山家的?”
“大人叫我付氏便好。”
“付氏,你可还发现了些什么?尽管说来。”眼瞧着在这蹉跎了一天了,太阳已经渐渐地落到了山下,再耽搁一会儿天黑了,再想干些什么要费上不少力气。县尉有些心焦,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得带人回到县衙和知县大人交差才行。
“大人请看。”付绵绵将被子抖落开来,指了指上面的一小块血迹,那黄豆大小的血渍夹杂在众多污渍中并不显眼:“这处颜色看起来还新鲜,而周寡妇身上并无此类伤痕,草民怀疑这是凶手在杀人过程中不小心蹭上的。”
“您许是不知,王家沟靠山吃山,不管是下地做农活还是上山打猎,手上都很容易受伤的。周寡妇虽是女子,但生前也是身体康健的,凶手想要杀死她许是也用了好大的力气,在此过程中伤口破裂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草民还在周寡妇的指甲中发现了些许带着血的皮屑,没准周寡妇在死前也做了最后的挣扎。”说话间,付绵绵右手呈爪状,分别在自己的脸颊、脖颈及手臂处做了抓挠的动作,用来提示对方凶手很有可能在这些部位存在着抓痕。
县尉登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看她又往前凑了凑,便自觉的探过身子,严肃的听着她几乎是含在嘴里的一段话。
外面的众人见状则是面面相觑,光是看着县尉那脸色变幻,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县尉终于直起了身子,缓缓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回身踱步到了孙铁二人跟前沉声道:“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孙铁和王氏不明就里,只能颤抖着乖乖地抬起了头,两名官差立刻上前将二人衣袖撸起,把四条手臂袒露在外。县尉眯着眼细细的打量了二人一番,双手完好并无任何伤痕,脸颊、脖颈手臂处皆无可疑之处,这样看来的确不是这两公婆犯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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