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顾轩和汪知县等人也纷纷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他们在县衙供职多年,虽说青河县人口不多,恶性案件也少,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能够让他们失色的,一定有些特别之处。
付绵绵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即上前弯腰仔细辨别了一番尸体表面的特征:“根据尸体表面腐烂的情况及蛆虫大小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在四五日左右。”
“陈尸地点应该是在野外?死者脸颊、颈部、腹部等部位有多处死后造成的伤痕,瞧着伤痕的形状,像是遭受过野狗或其他兽类的啃咬。且死者的衣服上有着枯黄的香樟叶,据我所知,青河县城里可没有这种树木。”付绵绵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扒开了紧贴着尸体皮肉的布料。
汪知县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较之方才也放松了不少,显然是没有料到情急之下随便找过了的仵作竟然真的灵。他随即开了口:“没错,这具尸体的确是在离着县城约莫十几里地的桐庐山发现的。”
等到汪知县话音落下,顾轩也紧跟着说道:“人是我昨天带人去桐庐山带回来的。”
他说着表情有些迟疑,犹豫再三还是闭了嘴,只是目光落在那具孩童的尸体上,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些沉重的忧伤。
接着汪知县又问:“付仵作,你能确定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的确有四五日了吗?”
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同身边的顾轩对视一眼后,二人均恢复了原本的沉默。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不错眼的看着那道纤细的人影继续在长桌边忙活。
汪知县和顾轩的话语都有些遮掩,透露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付绵绵并不好奇,只是从那布料上剪下来了一小块,举起对着头顶的太阳仔细瞧了两眼。
“布料不错,不过草民为人粗鄙,可辨认不出这究竟是哪里产的名贵锦缎。”说话间,她将这块还算完好的布料放在了不远处的木质托盘上,扬了扬下巴示意几步开外的二人过来辨认:“知县大人与顾县尉定比我眼界宽广,想来县城内能够负担的起这种料子的人家并不多,若是知县大人还尚未确定死者的身份,亡者身着的衣裳也能够帮忙缩小范围。”
顾轩毫不避讳的上前捏起料子看了看,旋即神色不大好的侧过脸冲着汪知县小声道:“大人,乃是流云锦。”
汪知县听到这话,还算白净的面皮登时就黑了大半,下意识的就抬起眼看向了坐落于院子里正北方的那间厢房。他的动作既隐晦又迅速,不出一息的功夫就收回了视线,竭力的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但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表现,却恰好引起了付绵绵的警觉,她随即也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厢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流云锦?
她穿到这个世界不过十来日,尚没来得及了解太多,再加上原主脑袋空空,完全没有关于‘流云锦’的记忆。不过从顾轩和汪知县刚刚的反应就能够推测出,这流云锦肯定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玩意儿。
想着她就略微歪了歪头,垂眸盯着那具尸体,接着用手去触碰其头颅、掰开下巴,用手丈量了一番骨盆的大小,最终再次平静无波的说道:“死者年纪不过八九岁,是个男童,身上有不少生前所造成的损伤,手腕及脚腕处又被绳索束缚住的痕迹。所以是……绑架?”
各国各朝,不论平民百姓的生活如何,流寇、山匪等一向都是层出不穷的,有些山匪讲究江湖道义,有些可就不那么仁厚了。随机绑住有钱人索要钱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波及孩童的倒是不多见,毕竟他们这种人也有着自己道上不成文的规矩,祸及女眷及孩童,令人所不齿。
然而还没等付绵绵这边说完呢,厢房里就传出了一阵不大的动静,像是木头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吱嘎声,并不真切。
她登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狐疑的扭过了头,汪知县见状急忙转移话题:“付仵作,可能确定这孩童是因何而亡?”
付绵绵的手滑到了男童的胸前,对着那处明显的伤口沉声回应:“应是被人用利器刺破胸膛而亡,且……”
她说着将手轻轻探进了那长约两寸的伤口内,脸色顿时一变:“且被人摘去了心。”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顾轩拧眉无意识的握紧了挎在腰侧的大刀,手背上青筋毕露,而汪知县那原本黑了一半的脸,这会儿已然全成了黑紫色。青河县已经多年未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案子了,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一名孩童,身份又……
“咦?”付绵绵维持着手探进去的姿势,忽而眉毛一挑。
“怎么了?”
“肋骨也缺了一条。”
汪知县这会儿看着像是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的够呛,在院中来回踱着步,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后急忙询问:“可否验看其左腿是否受过伤?大概在脚踝之上三寸。”
付绵绵点了点头,没做多想的从旁边取过了剔骨刀,之后确定了大致的位置,没怎么犹豫的就要下手。
可还没等刀锋碰到死者的皮肉呢,正北厢房的门却忽而被人用力推了开,‘哐当’一声巨响将正在专注看她动作的汪知县吓了一跳,顾轩倒还算是震惊,只是也后退了两步,垂首静立在旁。
“够了!”出来的是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年纪约莫在五十岁上下,留着两撇胡子,面色不大好看:“主家说不必再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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