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毅无奈道:“儿子虽没见识,但至少朋友够多,赵国公府的小公子与儿子关系不错,他曾在老国公的寿宴上见过燕先生,燕先生头一天来上课就把他吓够呛,不止是他,书院里头但凡背景高些的世家子弟,都知道燕先生的身份,只是不敢到处乱说罢了。”
白春毅还说:“父亲放心,燕先生只是看着不近人情,儿子斗胆,与他在课上谈论过许多,便是说错话了也不见他生气,可见他……”
“胡闹!”白志远一声呵斥,打断了白春毅的话:“你以为他是谁?他是燕兰庭!!他的手段可不比他那血洗雍王府的老师温和,就一个月前他才刚从江州回来,你知道他去这一趟砍了多少颗脑袋吗,你怎么敢在他面前乱说话!”
白春毅还真知道:“江州这些年官商勾结,早就烂到根里了,朝廷派去过多少人都没用,与其……”
白春毅见父亲脸色难看,连忙改了口:“父亲若是担心,我日后在他面前安静些就是。”
说完还给白志远倒了杯茶,让他缓缓,免得气出好歹来。
白志远喝了茶,果然平缓不少。
白春毅趁机问道:“父亲为何如此不喜欢燕先生?”
白志远一脸讳莫如深:“他权势太大,哪有半分为人臣子的模样。”
白志远读圣贤书长大,接受不了皇权式微,也自然看不惯权倾朝野、独揽朝纲的燕兰庭。
白春毅:“那……父亲会与他为敌吗?”
白志远沉默片刻,叹息道:“晚了,你可知,你爹我前些日子的嘉奖与迁升是从何而来?”
白春毅:“不是父亲破了水金台管事受贿一案,这才……”
白志远又一次打断白春毅的话,告诉他:“此案我不过是协理,又有上峰施压,我便是费尽心力也难澄清玉宇,是燕相越过主理此案的刑部直接找到我,又将我手上所有的供词证据直接上呈,才叫此案得以真相大白。”
白春毅头一次听说这事的细节,整个人都听傻了:“那、那父亲你……”
白志远:“如今在旁人眼中,我恐怕已是燕相的党羽。”
白志远满心不情愿,可金水台因管事受贿偷工减料导致暴雨坍塌,那些死在废墟下的冤魂,他无法视而不见。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志远万分惆怅,白春毅乖顺附和,心里的想法却与他父亲截然不同,甚至还为自己父亲能入燕相一党而感到欢欣。
……
旬休日后没多久便是琼花宴。
赴宴学生可以直接请假,从书院出发前往长公主府的别苑。
杨夫人虽然给白秋姝和岑鲸都置备了新衣服,但她们俩还是选择穿院服过去。
白秋姝穿的是男装翻领胡服样式的院服,岑鲸则选了最常见最不起眼的衫裙。
她们跟乔姑娘还有安馨月共乘一辆马车,相比起她们,乔姑娘和安馨月的打扮就要精细很多,导致这一路上乔姑娘都在捣鼓岑鲸的头发,安馨月也摘了两块佩饰让岑鲸戴上,想把岑鲸弄细致些。
——白秋姝是没法弄了,男装细致不起来。
马车抵达别苑,她们一行下车后拿出请帖,交给门口候着的下人。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乔姑娘和安馨月被下人带去举办宴席的庭院,白秋姝和岑鲸则被带去离庭院不远的一座小楼里头。
那楼是一座半悬在湖面的水榭,湖的另一边就是热闹的庭院。
领路的嬷嬷说要带她们去见长公主殿下,路上还稍微叮嘱了几句,以免她们不懂事,惹殿下不喜。
她们穿过回廊来到一扇门前,门口站立的侍女回身将门打开,入目是一面屏风。
绕过屏风,里头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屋子一侧的推拉门全部敞开,正对着湖对面的庭院。
一身着黛蓝色华服的女子斜倚在上首,容貌艳丽,妆容繁复,一派雍容华贵之姿,比岑鲸早前在书院见到她时还要不加收敛。
岑鲸与白秋姝一起向长公主殿下行礼,被叫起后,又被叫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白秋姝有些不太适应,要命的是萧卿颜没理会岑鲸,反而问了她不少问题,叫她越发紧张。
萧卿颜淡淡地看着白秋姝,心想:胆子还得练。
下完结论,萧卿颜才终于把视线落到了岑鲸身上,但她朱唇微启,说出的话语依旧是对白秋姝说的:“去玩儿吧。”
白秋姝如获大赦,岑鲸也跟着白秋姝一块站起了身。
谁知下一刻,又听见萧卿颜说:“岑鲸留下。”
白秋姝愣住,不安地望向岑鲸。
岑鲸抬了抬眼,无声地对她说了句:“去吧。”
白秋姝这才脚步缓慢地离开了小屋。
萧卿颜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竟无端端想起许多年前,岑吞舟管教岑奕时的场景。
那会儿的岑奕可真是太招人嫌了,但岑吞舟就是能管得住他,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哪怕再不情愿也会听话,最多就是嘴上埋怨几句,是个只会对外呲牙挥爪,回了窝要多乖有多乖的小狼崽。
萧卿颜奇怪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联想。
岑鲸也就罢了,毕竟样貌长得像岑吞舟,白秋姝那么乖巧胆小,哪有半分像岑奕。
之后萧卿颜又陆续见了几个学生,有男有女,有一个人来的,也有两个或三个一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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