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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袖十四岁时,老鸨不再让她当谁的丫鬟,而是让她跟着楼里的嬷嬷学习怎么讨好男人,只等着挑个好日子,就把她的初夜给卖了。
    那时的她虽然想要逃,可因为从小就长在这种地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逃,一时胆怯,便想着“就这样算了”。
    反正,不也能过下去吗。
    结果在老鸨挑定日子那一天,花魁姑娘上吊死了。
    死前江袖刚把老鸨给她订了日子的事情告诉花魁姑娘,花魁姑娘听后直笑,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才说自己有些困,让江袖出去。
    之后江袖再来找她,就看见她一身洁白素衣,高悬在房梁之上。
    江袖很早之前就听人说过,花魁姑娘其实已经疯了,只是疯得矜持,旁人看不太出来。
    后来江袖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划花自己的脸,死都不愿再留下。
    那晚,她顶着满脸的血往外跑,像极了从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头扎进人头攒动的热闹街道,身后是青楼的打手,对她穷追不舍。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知道自己不能停,绝不能停下,因为一旦被抓,她的处境会比在地狱还可怕。
    但街上的人实在太多,她一个没留意,被绊倒在了地上。
    她拼了命地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到她面前,弯腰问她——
    “你没事吧?”
    江袖抬起头,就见那人脸上映着人世间的灯火,因发现她面容尽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岑叔……”
    江袖一把抓住岑鲸向她伸来的手,整个人还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泣不成声。
    身后追来的云息看清楚岑鲸的脸,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后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岑鲸身后的安馨月以扇掩唇,小小声问乔姑娘:“这是怎么了”
    乔姑娘同样迷茫地摇了摇头。
    岑鲸不是没设想过会在玉蝶楼遇见云息或江袖,可她没想过江袖会这么激动。
    岑鲸忍住了哄江袖别哭的冲动,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息,摆出一副看陌生人的样子,迟疑着,问:“请问……”
    云息猛然惊醒,一边大步走向江袖,一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的视线从岑鲸脸上挪开,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有半分平日里的慵懒散漫。
    最后还是岑鲸给他递了个梯子:“她是认错人了吗?”
    云息仓促地点了点头,胡乱应声:“嗯、她……她认错人了。”
    云息把江袖从地上拉起来,不太敢看岑鲸,生怕自己和江袖一样,把眼前这个和岑叔长得无比相似的小姑娘当成岑叔,然后跟江袖一起没出息地哭出声。
    但是云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就是想要往岑鲸的脸上看。
    因为真的,太像了。
    云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脚下生根不肯走的江袖扛到肩上,转身就走。
    江袖因为舍不得放开岑鲸,被扛起来时还挣扎了一下。
    “江袖!”云息一声低呵。
    江袖终于歇了声,流着泪让岑鲸的手从自己掌心滑走。
    跟来的玉蝶楼掌柜完全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能在云息的示意下去跟岑鲸一行道歉,说是一场误会,作为赔礼,她们这一桌费用全免,还请她们千万不要见怪。
    岑鲸垂下眼,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无妨。”
    掌柜瞧了微微一愣,总觉得眼前这姑娘垂眼说话的神态,像是在哪见过。
    岑鲸都不介意了,安馨月和乔姑娘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不过——
    “那位公子是谁,长得可真漂亮。”安馨月手又痒了,想找长相俊美的云息画幅画。
    “谁说不是呢。”乔姑娘用手背贴脸降温,实在是被云息那张脸给惊艳到了。
    因为这一场插曲,安馨月和乔姑娘几乎没怎么看白秋姝的比试,都在讨论云息的样貌,待白秋姝拿了获胜的牌子上来,向她们两人兴师问罪,她们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一人一杯菖蒲酒,嬉闹着跟白秋姝道了歉。
    她们这边玩得开心,在她们对面隔着老远的包间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玉蝶楼的装潢向来以贵气雅致著称,书卷气十足的描金乌木桌案上用琉璃器皿盛着角黍和几样精巧的点心,但桌案两旁的人却在各自出神,没人说话,也没人碰桌上的东西。
    掌柜进来换酒,为了缓和气氛没话找话,正巧云息也想分分神,便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
    掌柜见少东家这幅模样,忽然知晓自己为何会觉得那姑娘的神态眼熟——少东家跟那姑娘长得不像,神态倒是有几分相似。
    待掌柜离开,又过了许久,缓过神的江袖才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薄纱,起身到一旁洗手的地方,用脸盆里已经凉掉的水洗了把脸。
    把脸擦干,她又戴上面纱回到桌边,哑声道:“长乐侯府的乔敏,安贵妃的娘家外甥女安馨月,白家三姑娘白秋姝,还有她的表姐——岑鲸。”
    他们俩都听说过白秋姝射杀凶徒的传闻,自然也听人说过那位被挟持的白家表姑娘长得像他们岑叔。
    可他们也见过岑家送来京城的旁支,还以为所谓的像,仅仅是指脸上某个部位像,亦或是神似,怎么也没想到,能像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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