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奕的声音缓缓变轻:“后来我才明白,我不该去选什么狗屁对错,我就该选你……”
岑奕抓紧了岑鲸的手臂,将这六年来的悔恨与绝望尽数宣泄进这一句话中:“我就该选你!”
岑鲸被冲击的回不了神,她心中一片混乱,却还是抬起手,覆上了岑奕的后脑勺。
久违的触碰让岑奕咬紧了牙关才没哭出声,可依然有几滴滚烫的泪落在了岑鲸的衣服上。
岑鲸默默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一切,能与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重归于好固然令她无法抗拒,可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说清楚,于是她近乎残忍地提醒岑奕:“阿奕,我杀了你的父亲,这是事实。”
这是岑鲸与岑奕重逢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岑鲸无法让自己逃避这段往事,哪怕多年的古代生活早已经把岑鲸浸染成了半个古代人,可她骨子里还依旧留存着在现代生活成长的那二十年,所以偶尔,她还是会展露些许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坚持与过于追求正确的三观。
若是以前的岑奕,此刻一定会为岑鲸的残忍而感到痛苦,可现在的岑奕只会想起沈霖音说他不恨岑吞舟便是不孝的话,扯扯嘴角,抬起头问:“所以你,你们,都觉得我就应该与你反目对吗?”
岑鲸垂眸不语,呼吸轻轻地颤着。
岑奕却发了狠,咬着牙问:“我若说不呢。”
岑鲸抬眸,愣愣地看着岑奕。
诚然,是非对错,总该有个界限。
若岑吞舟没死,岑奕或许还会纠结,因为他是岑吞舟教出来的孩子,岑吞舟不可能不向他灌输正确的是非观,所以他明白按道理来讲,他们之间的感情无论多深,中间永远都隔着他父母的两条人命。
可岑吞舟死了。
他!死!了!
没人知道岑奕的世界也随之崩塌,荒芜的废墟之中早已没有困扰他的是非对错,有的仅仅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岑奕深吸一口气,看着岑鲸的眼底不仅蕴着泪光,还有凶狠与无畏,像极了一只伤痕累累却始终不肯低头的野狼,低哑的声音中压抑着令人胆寒的薄凉与凶恶:“我不管什么对或不对,如果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那我跟你一起错下去!!”
第62章 我不同意你和燕兰庭的婚事……
岑鲸看不清岑奕的表情,但岑奕的话,和他话语中所裹挟的情绪让岑鲸愣了许久。
许久后,岑鲸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岑奕被这一叹叹得心中一颤,他怕岑鲸再说什么他不爱听的,悄悄收了满身的锐气,还擦了擦眼睛,生硬地别开话题,试图把岑鲸带进他所渴望的节奏里:“你别老叹气,我不爱听你叹气。”
这就任性上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过去,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
岑鲸触碰到岑奕藏得极深的恐惧,沉默几息后,似无奈似妥协地开了口:“那你……”
岑鲸话没说完,突然听到了响亮的,肚子打鼓的声音。
岑鲸眨了眨眼。
岑奕顺势卖惨,就是语气太硬,卖惨也卖出了一股子强买强卖的蛮横:“我一天没吃东西。”
岑鲸:“……”
岑奕:“你和他们一块吃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蹲在屋顶上,吹着冷风,饿着肚子。”
岑鲸:“……”
岑奕:“那个叫白秋姝的……”
岑鲸听出岑奕话语中蕴含着“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所以才不要我”的怀疑,赶紧打断:“外头桌上有点心,先去吃几口,垫垫肚子。”
岑奕不大想让岑鲸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又改口:“其实我也不是特别饿。”
招来岑鲸一声催促:“快去。”
岑奕这才磨磨蹭蹭起了身,绕过屏风去拿桌上的点心。
岑鲸也探出床铺,床边的小几子上放着一壶水和一个杯子,是挽霜按照她的习惯,在她临睡前给她备上的,这会儿水还热乎,岑鲸沏了一杯给岑奕就点心喝。
岑奕端着点心坐回到岑鲸的床边,就着岑鲸给他倒的热水一口一个,吃完了一整碟点心。
岑鲸倚着床柱看他,静谧的氛围让她的神经又舒缓了下来,困意席卷,她撑着眼皮强打起精神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岑奕便把萧卿颜给他看两份功课的事情说了,说得还特别细,跟在燕兰庭面前一句话概括截然不同。
岑鲸听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岑奕:“哥?”
岑鲸开口,却不是应答岑奕,而是抬头,朝烛光无法触及的虚空处唤道:
“晋牧?”
这是驸马的名字。
岑奕听岑鲸唤驸马名讳,神色顿时一凛。
他环视屋内,却因驸马的专业就是隐匿暗杀,怎么也找不到驸马的藏身之处,直到驸马主动从黑暗中走出,岑奕和屋外的暗卫才惊觉屋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暗卫只收到燕兰庭的指令放任岑奕,可没说要放任其他可疑的人靠近岑鲸,于是他们当即就落在了窗外,蓄势待发。
微弱的烛光照不清驸马的面容,使驸马像一片从黑暗中剪下的影子,即便站在他们面前也毫无存在感。
驸马不是第一次潜藏在岑鲸身边,上一次是燕兰庭第一天进书院教书,驸马躲在暗处见到了两人在课室内的“初遇”,也见到了两人之后在广亭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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