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看。
岑鲸收下玉佩,正寻思什么时候返校读书,突然萧卿颜问她:“你怎么看?”
岑鲸:“看什么?”
萧卿颜在岑鲸对面坐下,榻边就是窗户,凉风袭来,吹动萧卿颜发间的步摇:“这皇位,该由谁来坐?”
岑鲸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她看了看燕兰庭,发现燕兰庭也在等她的意见,于是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写完的功课。
这是一篇策论,所谓策论,便是以当下的某个政治问题为论点,进行讨论,并提出对策的文章。
岑鲸这篇策论,先生给的问题是女子为官,会不会让男子无官可做。
岑鲸的论点是不会,首先女子读书的人数远远少于男子,愿意下考场的就更少了,绝不可能出现男子无官可做的情况。并表示朝廷选拔人才靠的是科举,无论男女用的都是同一套题,因此只要男子中有人能胜过女子,就不会让男子无官可做。
至于胜不过怎么办,胜不过,只能说明这个人本事比别人差,又有何颜面让朝廷破格录取。
这个问题换成“老”、“少”也一样,今年的进士里头,有一个年近八十的老者,谁知道他还能做多久的官,难道朝廷会因此限制科举年龄吗?难道会有人问老者为官,会不会让年少者无官可做吗?
不会,因为谁都知道年长者能考上不是“常事”,也知道老者是凭自己本事中的进士。
换成女子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因为目前能参考的女子人数,还远远不到讨论这个问题的地步。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到,岑鲸也不确定。
她盯着自己的字看了一会儿,抬头问萧卿颜——
“殿下,你就没想过自己当皇帝吗?”
第74章 “先生。”
岑鲸的反问让萧卿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卿颜没想过吗?
当然想过。
最早出现这样的念头,还是在喜欢跟太子攀比的幼时。
那时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只因为生母是元家所出的皇后,便自以为无所不能,费尽心机要与未来储君争高低。
是母后那一巴掌打醒了她,让她彻底意识到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是她的妄想。
若非机缘巧合遇见岑吞舟,若非那一把匕首,若非那一声“殿下,不怕”。
她恐怕已经屈从于世俗,变得和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们一样,看似高高在上贵不可言,实际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可就算是做到了其他女子做不到的事情,就算她如今位比亲王,她依旧没能想起幼时那不切实际的痴梦,不是因为她胆子变小了,而是了解越多,越清楚那有多难。
后来她从燕兰庭那得知皇后意图利用废太子遗孤把持朝堂,她也不是没想到只要顺手推舟,就能让这天下落入自己掌中,可她实在无法容忍岑吞舟死后的名声因此受损,于是她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机会。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偏她骨头硬,就是岑吞舟也没能教会她如何低头,可见大位与她着实无缘,便也不再肖想。
找个省心的傀儡,继续和以前一样把持朝堂也没什么不好,谁说君临天下就一定要穿龙袍坐龙椅?她以摄政大长公主之名,照样能把天下握在自己手中。
结果岑鲸又用一句话,勾起了她强压下去的野心。
——真有她的。
在步摇流苏随风碰出的轻响声中,萧卿颜叹息:“你也不怕我会变成第二个萧睿。”
到时候悲剧重演,知晓岑鲸就是岑吞舟的萧卿颜绝不会因为岑鲸是女眷,就留她性命。
岑鲸却说:“你不会是萧睿,明煦也比我懂分寸。”
说到分寸,一个疑问又在萧卿颜脑海里出现。
岑吞舟死前那两年行事格外嚣张,是以最后惹了萧睿忌惮,死于非命,依照她当时的脾性,合该回来找萧睿报仇才是,怎么反而变得这般与世无争。
难不成当年之事,另有内情?
萧卿颜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当年真相的边缘,可因为过去太久,且谁也不会想到岑吞舟是自己作死,所以她并未真的触及真相。
片刻后,萧卿颜带着岑鲸的提议从相府后门低调离开。
书房内,岑鲸问燕兰庭:“我是不是又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女帝登基,可比找个傀儡要难太多太多。
燕兰庭站在岑鲸跟前,手中拿着岑鲸的书院玉佩仔细端详,说:“再复杂你不也都做到了吗,当初你一人辛苦筹谋尚且能成,如今我与她联手若还不行,岂不丢了你的脸。”
这话说的,倒真像是岑吞舟的学生一般。
岑鲸屈指在榻桌上叩了两下,说:“我许久没听你叫过我‘先生’了,叫句来听听?”
燕兰庭放下玉牌看向岑鲸,听话地唤了一声:
“先生。”
一贯淡漠的声线带着隐隐的笑意与柔情,硬是让本该充满尊敬的称呼勾缠上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旖旎。
偏外面日头正好,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柩落在两人身上,反而把藏在话音中那份容易遭人诟病的不伦,衬得磊落起来——
如果他没在之后俯下身,吻住岑鲸的话。
……
三朝回门,岑鲸出嫁的第三天,燕兰庭陪她一块回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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