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吞舟不再被逼着抄佛经,又有了学习的时间,日子一下松快不少。
但要掌握学识,光靠死记硬背还不够,还得有个好老师。
岑家伯母给她儿子请的先生和给岑吞舟请的先生不是同一个,那先生得了岑家人授意,根本不肯好好教岑吞舟,岑吞舟只能另谋出路。
也就是在那时,岑吞舟意外救下了恭王妃。
恭郡王与恭王妃伉俪情深,夫妻二人因此感恩岑吞舟,不仅因为岑吞舟性格讨喜而把岑吞舟当弟弟来对待,恭郡王还把那日诗会上的字拿给元老爷子看,元老爷子果然被这字打动,又有恭郡王请求,便将岑吞舟收做了学生。
元老爷子本只是看重这字,希望这字能越练越好,流芳百世。
谁知岑吞舟对学识的渴望以及领悟能力远超他的想象,不过短短一年,岑吞舟就成了元老爷子最喜欢的学生,没有之一,就连元老爷子的亲儿子亲孙子都得往后排。
岑吞舟也很喜欢、并真心敬重元老爷子和恭王夫妇,因为他们,她的学习之路一下子就变得舒坦很多。
可这“舒坦”是岑吞舟自己的感觉,在旁人眼中,岑吞舟学习的劲头非常吓人,简直像是有谁在拿她最珍视的人来威胁她一样,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学习起来专注又拼命。
岑吞舟成为元老爷子学生的第二年,那教岑吞舟武功的车夫死了。
车夫死前还在跟岑吞舟喝酒,两人边喝边聊,一向寡言的车夫竟一反常态,告诉岑吞舟他是别国潜逃的刺客,还说岑吞舟这个年纪习武已经晚了,哪怕女子的身体可塑性比男子要强,她也注定成不了高手。
是,那车夫看出岑吞舟是女子,身为顶尖到能噬主的刺客,怎么可能没有这点眼力见。
岑吞舟浑不在意,举着酒杯说:“叔,我没想当高手,能自保就行。”
话落,一阵寒意袭上岑吞舟的后颈,岑吞舟汗毛直立,却动弹不得。而原本坐在岑吞舟对面的车夫则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岑吞舟背后,吐出的字句冷得像冰:“无法杀人,又如何自保?”
车夫把手覆到岑吞舟背上,下一刻,骨肉撕裂般的剧痛从后心如刀一般刺入,并逐渐蔓延至岑吞舟的四肢百骸。
被岑吞舟拿在手里的酒杯掉落在桌上,酒水撒了一桌,酒杯顺着桌边滚落,碎了一地。
什么疼得满地打滚,真痛到极致,只会让人一动都不敢再动,恨不得连呼吸心跳都停下才好。
岑吞舟一度失去意识,痛楚结束后,她的里衣被汗水彻底浸湿,残留的痛感令她每一寸皮肤都在发麻,光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就足以激起一片神经痛,以至于她一动不敢动,哪怕看见身后有人倒下,她也……
等等,身后?
她怎么可能看到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
岑吞舟在错愕中咽了口口水,怀疑自己是痛过头产生了错觉,可细细感受一番就会发现,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发生了变化,她的五感敏锐得惊人,哪怕隔着大老远一堵墙,她都能听见有人走过的脚步声。
这是……
岑吞舟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武侠片,犹记得其中常有一个经典桥段——垂垂老矣的武林高手死前给主角传功,让主角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甲子的内力。
一般这么做完,武林高手都会死。
岑吞舟再顾不上什么痛不痛,猛地起身看向了身后,就见车夫果然在自己身后倒下了。
“叔!”岑吞舟手忙脚乱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可刚一动,就有血从车夫口中涌出,吓得岑吞舟再不敢用力碰他。
“我能做什么?我现在去找大夫有用吗?还是得去找药?人参行吗?我记得库房那有一株成了形的人参,我去给你拿……”
岑吞舟还来不及动,就被车夫一把抓住手臂,他气若游丝,从未有过的虚弱道:“我教你的身法,容易被人看出来……日后遇到身上带鬼面刺青的,记着藏拙。”
鬼面刺青……岑吞舟不傻,一下就明白鬼面刺青应当是他们这些刺客刻在身上的标识。
岑吞舟记下了,可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幸车夫本就有所求,没有藏着掩着的意思,他将一个小小的红色瓷瓶塞给岑吞舟,对她说:“我身上有毒,本就活不长,这是解药,你若能遇见一个鬼面右眼被替换成莲花的人,替我把这个给他,让他、让他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别……别再……”
别再什么,车夫没说完。
岑吞舟甚至不明白,车夫为何笃定她会遇上这么一个别国来的刺客。
后来岑吞舟明白了,因为鬼面莲花眼刺青的人,是车夫的儿子。
车夫身为别国专门培养的刺客,却叛逃故土来到了大胤国都,他所处的组织一旦发现大胤有官员的武功身法出自他们,必然会想到车夫,并让车夫的儿子亲自来清理门户。
车夫会松口教她武艺,也是把她当成了那个自己无法看着长大的孩子。
岑吞舟查明这一切时,已经入朝为官,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车夫没有选错人,为了回报这一身内力的馈赠,岑吞舟没少派出细作,潜入车夫的故国查探。
不过最后让她查到鬼面莲花刺青的,不是她派出去的那些细作,而是萧卿颜。
岑吞舟始终记得,那是风和日丽平平无奇的一天,萧卿颜拿着一张纸来找她,问她有关纸上图案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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