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鲸满身的血和灰,衣服还是半湿的,就开口跟庄子上的人借了身衣服。
燕兰庭闻讯赶来时,岑鲸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管事娘子从她女儿那拿来的衣裙。
小姑娘嘛,衣着难免粉嫩娇俏,且还是过年那会儿制备的新衣,自然比平时的衣服要更花哨些。
岑鲸擦着头发,心想穿这身衣服不梳个未出阁的少女发式未免可惜,正要问管事娘子能不能替她梳个头,燕兰庭推门而入,吓了本就紧张的管事娘子一跳。
管事娘子没见过燕兰庭,却也明白自家男人不会无端端放一个陌生男子进夫人屋。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夫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那男子道:“我没事儿。”
那男子浑然不顾屋里还有其他人,大步迈进来,伸出双臂将岑鲸一把抱进怀里。
管事娘子见状,明白这男子便是“老爷”,赶紧低头退出去,还机敏地候在门口守着,拦下了几个来找她家夫人的学生。
屋里,岑鲸被燕兰庭抱着,心里发愁。
燕兰庭有个毛病——时常为岑鲸的事情睡不好。
最难搞的政敌和麻烦,都没有岑鲸的安危来的让他上心。
哪怕是出门遇到刺客,被刺客逼到跟前,或严重些伤了哪,燕兰庭都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安然入寝,唯独碰到跟岑鲸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会挂心到睡不着。
像去年岑鲸险死还生,燕兰庭就是夜夜噩梦,岑鲸花了好长时间安抚,加上沈霖音开的安神汤,才让他逐渐恢复正常睡眠。
今天这一遭过后,燕兰庭怕是又要睡不安稳,也不知道年前找沈霖音开的安神药还有没有剩。
岑鲸想着,忽然听到燕兰庭的声音,对她说:“下回不许这样了。”
光听这声音,岑鲸便揪起了心,她扒拉着让燕兰庭松开自己,分开一点点距离后用双手捧住了燕兰庭的脸,对上燕兰庭那副令她心疼的表情,哄道:“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保证。”
燕兰庭看着她,难过的表情没有变,但眼神就像在看大猪蹄子,显然一点也不信岑鲸的承诺。
他太了解岑鲸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遍,岑鲸恐怕还是会冲入火海,去救那些因为她而身陷险境的无辜人。
因为她就是这般品性,他爱她这样的勇敢和担当,却也比谁都害怕因此失去她。
岑鲸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好改口:“这次是我疏忽,没下回了,以后别说什么火场救人,我保证连火都不让烧起来,好不好?”
这次确实是岑鲸疏忽,以为安如素可疑,就跟着安如素去了明德楼,谁曾想误打误撞,反而逃离了火场。
她要是没有判断失误,好好地留在书阁内,有暗卫在书阁内外看着,那么早在书阁一层的门窗被人从外面锁上时就能打断萧睿的计划,何须等到大火烧起来。
岑鲸这话燕兰庭倒是信,还顺着岑鲸的力道低下头,被她按着后脑勺亲了两口。
“你们要腻歪到什么时候?”
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满满的火药味。
岑鲸越过燕兰庭探出头,发现自家弟弟不知何时赶走了管事娘子,正黑着一张脸看着搂搂抱抱的他们,一只手还搭在腰间的长横刀上,一副想砍人的模样。
……
无论是禁军还是城外驻军,都无法跟武家军抗衡。
且他们还要防着萧闵之流暗中作乱,故而禁军必须留守皇城,绝不能动。
剩下一个城外驻军,怕是连给武家军塞牙缝都不够,所以早在得知萧睿的计划后,他们就决定让岑奕和他的虎啸营偷偷回京,埋伏在御农坛附近,好在春耕节这天先下手为强,暗中制住武家军。
至于萧睿……罗大夫会改换萧睿今日的药,让他在百官面前倒下。
所有计划岑鲸都知情,所以她并不意外会在这里看到岑奕。
还问:“御农坛那边……”
岑奕:“早就处理好了。”
岑鲸“唔”了一声,没再追问。
燕兰庭能看出,岑鲸一直以来都在刻意回避有关“如何杀萧睿才能让局面最快稳住”的话题,按照他对岑鲸的体贴,此刻应该顺着岑鲸的回避态度,不再提有关萧睿的事。
可他非但没有转开话题,还一反常态,主动问岑鲸:“你要去看看吗?”
岑奕迈进屋,语气恶劣道:“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当年岑吞舟一脉牵扯太多,萧睿只能偷偷地杀,杀完对外宣称是刺客所为,岑奕信了。
可这并不妨碍萧睿忌惮岑奕,借燕兰庭的手把岑奕弄去边境。
也因为岑奕不在京中,萧闵难以接触到他,也就没办法让他知道岑吞舟死亡的真相,利用他弄死萧睿,所以直到收到燕兰庭的信,岑奕才知晓自己的兄长是被萧睿亲手杀害。
否则以岑奕的脾气,他若早就知情,他的复仇行为只会比陵阳县主更加激烈,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岑奕乍然得知真相,发现杀害岑吞舟的凶手不是他把京城找翻过来都没找到的刺客,而是皇帝萧睿,且他还被骗了这么多年,心头的愤怒和恨根本无人可以体会,这也就导致岑奕回京后脾气差得一批,见着岑鲸也没好脸色。
岑鲸对燕兰庭和对岑奕是两个态度,丈夫可以宠着哄着,弟弟还是得以教育为主,所以岑鲸半点没有要安慰暴躁弟弟的意思,让他自己学着消化情绪,还认真考虑了燕兰庭的提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