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秀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用帕子擦着嘴,笑道:“今天是替你接风,自然要丰盛些。”
“这个月娘过得还好吗?在这里是不是待得无聊?”程衍想了想,挑起话头。
“挺好的,难怪你愿意留在这里,小城就是清净。”宇文秀弯起眼睛,“殿下开的品咖楼着实好,有那么多我从来没听过的话本,光听这些就很得趣。”
母亲主动提起,也省得自己拐弯抹角了,程衍放下手里喝汤的勺子:“娘,你知道这些话本是谁写的吗?”
“听说是什么湄衍生,不过我没看过,听说书人讲,声情并茂的更有意思。”
程衍看着她的眼睛:“这‘湄’,就是阿湄的名字,娘,话本是我俩合写的。”
“是吗?!这我倒是没想到。”宇文秀愣住了,随即又笑道,“是你写的啊!难怪如此有趣。”
“不,其实应该全都是阿湄的功劳,故事是她想的,初稿也是她先写,我替她润色罢了。”
宇文秀知道程衍是什么意思,脸色沉了下来:“你说这个做什么?是谁写的又如何,不过是话本而已。倒是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本事就用在这上边?对得起你那些先生吗?”
“爹不让我科举,我的本事还能用在哪儿?”程衍就知这事说了也没用,看见宇文秀的反应,心更沉了。
“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宇文秀不悦,“是怪我没有在你爹面前替你争取吗?!”
程衍方才只是心情不好,秃噜了一句牢骚,见他娘发怒,赶忙道歉:“娘误会了,儿子并无此意。”
宇文秀却一瘪嘴,像是要哭:“我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是为娘不想你去考取功名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本以为你都理解,没想到心里还是怪我。”
“娘,是我说错话了,儿子跟您赔礼道歉还不行吗?”程衍无奈道。
宇文秀以帕掩面,扭过头不看他,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的命好苦,嫁了个不疼人的夫君,在家里要受正头娘子的欺压,儿子还这么不贴心……”
程衍叹气:“娘!”
“你不能考功名,我不难过吗?本以为你榜上有名,我也能跟着扬眉吐气,谁知道……可我在那个家里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
宇文秀啜泣道:“为娘看你不得志,心里也疼得慌啊!我原指望能跟你谈一门好亲事,借着岳家的助力,也好让你有个出头之日,谁知道你、你竟这么不争气,偏偏选了个农家女,为了她还要来怪我!”
程衍:“……”
“娘,这才是你反对我和阿湄在一起的真实原因吧?”他郁闷道,“和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这一骨碌都讲程师爷和苏捕快的感情线啦,他俩完事儿了就该小叶和臻臻了。
第96章 分钱
宇文秀瞪大眼睛:“当然有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你自己想不明白吗?!我都看不上的门户,你爹能看得上?!”
程衍突然明白,他爹或许也看不上农户之女,但具体会怎么反应,并不好说。
爹能让自己放弃科举,估计也做好了他娶不了高门贵女的准备,农户之女又如何,也是清白人家,丢什么人了?
倒是他娘,不经意间吐露真心,那么她之前说的那些危言耸听的话,也就不攻自破。
他想,我果然是傻啊,早知道自己娘亲向来说话喜欢夸大其词,居然还真信了!
程衍认真道:“生为爹的儿子,为家族着想,不能科举,我认了,这我不怪谁,只怪自己是这个命。但是我程衍念书明理,从没想过要借什么岳家助力成就自己,我靠自己本事,就算是做个没有品级的刀笔吏,至少问心无愧!”
“衍儿!人只能活一辈子,你怎么能不为自己谋划?!”
“正因为人只能活一辈子,我才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过活!阿湄才跟我接触几日,就知道我是不肯将就的人,她知道我的傲骨在哪里,她知道我内心坚持的是什么。”
程衍恳切道:“能娶妻如此,是我三生有幸,至于她是什么出身,重要吗?”
宇文秀拍着桌子:“当然重要!她理解你又如何?你怎么知道高门之女不能理解你?那些饱读诗书的女子更是善解人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程衍起身作揖,“儿子心里只有阿湄,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
“荒唐!有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娘是过来人,现在要死要活,分开半年,你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宇文秀急道,“你现在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衍儿!”
程衍冷着脸,笃定道:“阿湄就是我的海阔天空,请恕儿子不孝,忤逆母亲的心意。儿子心意已决,此生非她不娶。既是惹母亲不快,儿子也不在这里碍眼了,请您多保重。”
程衍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衍儿!”宇文秀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你给我站住!”
程衍充耳不闻,快步离开了饭厅。
他本不想与母亲吵架,但到底是满心疲惫,没有压住火气,再加上听了母亲那些想法和理论,更是怒不可遏。
什么分开半年后,连对方的相貌都记不起来,仿佛年轻人的真情一文不值,只待岁月消磨之后,他们便可以像一枚可心意的物件,被安排着去过主人认为最合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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