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体……早已经不中用了啊。
秦知渡握着少女干枯瘦弱的纤手,只感觉到寒风锥心刺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片片凌迟。
“谁?!”
秦知渡突然猛地侧过脸,阴柔的下颌绷紧到了极点。
空气中传来一声鬼魅的冷笑,随即又化作恍恍惚惚的笑声,回荡在这夜间幽密的树林里。
“真是一对可怜人哪……”
秦知渡咬紧牙关,冷汗从额头一滴滴滑落。
良久,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你。”
憧憧黑影将他包围,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声音仿佛来自天上,又仿佛从地下无孔不入地钻出。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影无形的压迫感。
“既认出了本君,还不跪下?”
秦知渡攥紧手指,从这个人一出现他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或许是自知死到临头,他反而不觉得害怕了。
也罢,今日就是和门主一起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我此生只跪门主一人。”
秦知渡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抱起,一缕额发飘落到少女的肩头,他垂眸看去,看了许久许久,又像是只有一瞬间。
蓦地,他抬起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眉心迸裂出浓烈的魔气。在对方压迫力无处不在的情况下,他依然还是出手了。
自知实力差距,但拼死也要一试。
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化去他的攻击,“本君不杀你。”
“杀你,既脏了本君的手,又毫无益处。你知道,本君不喜欢杀人的。”
秦知渡却忽然警惕起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看你怀中的女人吧。你舍得让她埋身于这荒郊野岭么?”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秦知渡不想听,却不得不听,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神已经被这短短一句话所牵动,甚至进而发散了起来。
是啊,这荒郊野岭,怎配成为门主最后的栖身之所?她一向那样高傲……
“不,滚开!你究竟想做什么——”秦知渡忽然癫狂一般向四周疯狂攻击,魔气在他周身逸散,甚至还伤到了怀中人。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清澈的瞳孔甚至渐渐变得浑浊,“我要带门主回去……”
“好,很好。”
黑暗中的声音诡异地笑了起来,像是很满意。
“裟罗门的所有人,你难道不恨他们吗?”
秦知渡迟钝地转了个方向,抱着怀中人的尸身向远方走去。
他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令他厌恶的画面,那些嘲讽他的护法们,还有低劣地想要讨取门主欢心的男宠们……他看不起这些人,更是一直被这些人看不起。
为什么……明明门主已经开始接纳他了,他却只能落得这样的结果?
都是那些人的错,是那些人在门主面前说了坏话!
秦知渡阴柔的脸庞渐渐绷紧,显出几分压抑的躁郁。他不住地想着,那些人究竟凭什么?他们又为门主做过什么?门主都死在这里了,可他们人呢?
他们凭什么不陪门主一起去死?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秦知渡阴柔地低喃着。
“没错,就是这样。”那声音笑得越发畅快了,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大片的黑影从树林里散去,可月亮却并没有照耀下来。
今夜,注定是暗沉沉的漫长的一夜。
*
两个月后。
“哎,你们听说没?南边儿有个门派前阵子被屠啦!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
“一晚上就没了!要不是起了大火,我还不知道有个门派在那儿呢,好像叫裟、裟什么门……”
“这事儿谁干的?真恐怖。”
“听说是魔修……嘘,快别说了!”
尹翩翩坐在茶馆雅间里,苦涩地抿了口茶,虽然不想听外面人的议论,但奈何神识太过敏锐。她没想到,就在这边陲小城都能听到裟罗门的消息。
看来谢殊实在是恨透了原主,不仅挖走她的心,还把她的宗门都给屠了。这心狠手辣的程度,完全不像是对待曾经的爱人。
莫非,他真的没认出来?
“宿主,你又在想这件事了,”系统也很苦涩,最近宿主心情压抑,它也不好受,“原主…原主作恶多端,的确落不到好下场。让你接手这个烂摊子,实在是为难你了。”
尹翩翩摇了摇头。
虽然原主玩弄感情又道德沦丧,但她死前那般悲怆,好似含了无尽的委屈……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现在她明白为何当初朱丽娅会来杀她了,看来原主在裟罗门便得知了自己被顶替一事,心中不平,所以派人来杀她。
而当初浮波宫妖魔入侵,原主恐怕也是为了活下来,才冒险神魂离体,寻了个安身之所养伤。
裟罗门……
她早该想到的。
外头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就连仙君都被他们掳走了,我看传言不假。”
“什么?被魔修掳走了?可我怎么听说是跟徒弟私奔了呢?”
“胡说!明明是那弟子自己叛出师门了!”
“你们傻不傻?妖王都对魔族宣战了,看这架势,肯定是魔族掳了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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