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回过神来,“我随意。大公子定下就好。”
苏陌扫了在座另两人,罗钊压根不打算理她,苏誉也由了她去。
苏陌端了端架子,对琴香和舞月说道:“你们最不擅长什么?”
每个人都有弱项,这两位不可能在琴技和舞艺方面面面俱到。
琴香在面纱下抿了抿嘴,舞月蹙起秀挺的眉,“这位公子好生奇怪,向来客人都是挑我们最擅长的,怎么公子反倒相反?”
苏陌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小酒,“就是因为人人都听闻了两位姑娘最佳的绝技,苏某才想看看不一样的东西。”
每个妓子,无论是卖身还是卖艺,都会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作为嘘头,呈现给看官。苏陌这个要求,就像是要她们丢弃精雕细琢的完美容颜而露出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待人一样,不是找茬也成了找茬。
但毕竟两人都训练有素,人人知她们擅长的,那些所谓不擅长完全可以用此糊弄过去,谁还真把裹脚布给人看了?
但显然苏家兄弟不是好糊弄的,苏誉也捏了酒杯补充道:“我听闻琴香姑娘练塞外曲时,磨破了指头也没练成,舞月姑娘玉足虽美,足尖舞却始终练不成……”
苏誉本没打算“为虎作伥”,但要他坐视两个风月场中的女子糊弄自己的兄长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得月楼中数一数二有学识有涵养的花魁娘子,向来是被客人捧惯了的,如今无辜受人羞辱,面子上哪里还挂得住。
“塞外曲如何配足尖舞?苏公子说笑了。今日,我们姐妹应该伺候不了诸位公子,且慢用。”即便被如此伤了颜面,两人还是端住了花魁娘子的架子,施施然一礼,翩翩而去,留下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苏陌赧然,这样欺负两个弱女子实属不应当,可要让她看着张弛沉迷酒色,这可是万万不行,何况没了女人,她被拉上床的几率就小了——连头牌都被她气走了,看苏誉还找谁给伺候她,哈哈哈……
苏誉只看到自己兄长眼角微扬,一副欠揍的得瑟小样含蓄地掩盖在她端起的贵公子外袍下,什么话也没说。
罗钊一脸平静,完全不当这算个事儿。张弛暗忖:他们这是要被得月楼封杀的节奏啊,以后,别想再看舞月的舞也别想再听琴香的琴了。
但面上,张弛还是笑得很和善的,“大公子,你把两位姑娘都得罪了,那咱们接下来拿什么消遣?”
“我们兄弟喝酒,有姑娘在场也不方便。方才听了张兄一曲,小弟还想听,小弟还想舞一段剑……”
苏誉早料到苏陌会在张弛面前刷好感,可听了这话,差点吓得跳起来,看似无意地阻止道:“方才我们才欣赏过张大夫的妙曲,怎敢再劳烦。兄长的琴艺很好。”你那什么舞剑,分明是剑舞好吧?是该男人舞的吗?
苏誉清楚记得十四岁那年生辰,两位同窗好友前来为他贺寿,无意间走过芷兰院,看到苏陌的剑舞,那两人明明是直条条的男儿,竟然第一次对一个舞剑的男人有了遐想,其中一人的话他至今还记得,“这样的人儿若压在身下,定然*不已!”
苏誉当即一拳头过去,就将这同窗之谊给揍没了……
此刻有男人在场,苏誉断然不可能让苏陌舞剑的。
苏陌也有些郁闷,晓月说了,她舞剑比舞姬跳舞好看……
“那就大公子抚琴,罗兄舞剑如何?”张弛自作聪明地提议道。
罗钊眉头一皱,让他跟苏陌合作?
苏誉立刻符合道:“在下也很想见识一下罗将军的剑术!”只要不是张弛,换谁上都好。
罗钊站起身,看向苏陌,苏陌也看向他,两人眼神都不太和善,只是另两个始作俑者都没看见。
这一曲,完全无章法可循,仿佛听见了金戈铁马,刀枪剑戟之声,千军万马厮杀在一起,血雨腥风,日月无光。也不知道厮杀了多久,琴声一转,太阳拨开乌云,照耀着苍茫大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唯一一人站在秋风萧瑟中,被太阳的冷光照得凄清萧瑟——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这般景象……
罗钊握剑的手微微一颤,忍不住看向那个低头抚琴的弱鸡世子,这般豪情悲壮,从指间流泻出来,竟意外地惑人。
张弛忍不住凑到苏誉耳边问道:“今天大公子怎么了?煞气好重!”
苏誉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一句,“第一次逛青楼,有些紧张而已。”
张弛点点头,“大公子应该多逛逛。”太不懂风花雪月也不好,张弛想到两个一去不返的美人,心中有一丝丝小遗憾。
安王赵隋一走近水榭便听见了这首曲子。这种征战曲,气势磅礴,一般女子根本驾驭不了,这得月楼中难道来了什么奇女子?
“这水榭中奏曲的是哪位姑娘?”水榭四面有遮挡,虽然并不密实,但还不至于能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光景。
两位吃瘪的花魁娘子,本来是打算拂袖而去的,却被这琴声给震慑住,仿佛在她们平静的心湖上炸开了一个大漩涡,心里被搅得波涛汹涌。她们就在站在水榭外,直听到这话,才意识到有人走过。
两人行了一礼,“安王殿下,这位可不是咱们得月楼的姑娘,而是苏家大公子。”
苏家大公子?
这京城姓苏的官宦人家,他哪个不认识,却从未听得谁有这般技艺。唯一不了解,应该只有那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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