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心不在焉地用完早膳后,傅叡炀才匆匆起了身。
周娴见他没有提及之前的事,心下更加确定了他当时是在做梦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去提起这尴尬的话题的,只想埋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之后,傅叡炀带着周娴向梁硕辞了行。
“昨日多谢梁老先生收留,本殿下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梁硕自然是高兴万分,自从出了小女儿梁怀秋那件事后,他听到有从大都来的人都觉得有些头疼,况且他一直觉得这四皇子好端端的来他家借宿这件事有些蹊跷,让他一直提着胆子。
可他身后的梁老夫人倒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个四皇子妃让她觉得亲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
梁府一家子执意要将傅叡炀和周娴送到门口,梁硕是觉得要亲眼见着这天潢贵胄之人离开了才安心,而梁老夫人是觉得有些不舍。
临了门口,周娴突然笑意盈盈地对梁老夫人道了别:“多谢老夫人这一日的款待,若是两位哪日到了大都,不妨来四皇子府一叙。”
说罢,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是不便,也可到我娘家歇歇脚。”
言辞里尽是体贴之意,像是担心两位老人碍于皇家威严不便上门。
梁老夫人虽不会再去大都那个地方,但是也笑着应了:“四皇子妃抬爱了,若有缘再见,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上门叨扰了。”
傅叡炀静静地看着周娴,像是有点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周娴抬眸,嘴角还留有笑意,但说出的话却让梁硕夫妻俩觉得浑身一寒:“老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与梁老先生和老夫人第一次见,却觉得好像本就该认识一样。”
“想来是因为我娘也姓梁吧。”
梁硕听闻周娴母家姓梁,又住在大都,下意识觉得眉心一跳。
这心里有了些别的想法,再打量起周娴的时候就觉得这般相貌有些莫名的熟悉。
偏生周娴分外热情,似乎是怕两位老人寻不得路般,尽心尽力地说道:“二位若是到了大都,差人去城北的定国公府报个信就行,自会有人替我好好款待二位。”
周娴说完后,笑着看了看两位老人有些微微发抖的手,转身上了马车,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傅叡炀旁观完整场戏,用舌尖抵了抵腮,觉得有些好笑,对梁硕夫妻俩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告辞后跟着上了车。
此时马车上只有周娴和傅叡炀二人。
周娴刻意将目光瞥向别处,装作在看风景的样子。
但就算这样,也总能瞄见傅叡炀带着笑意的审视,让她觉得不自在。
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
傅叡炀不言,只笑着看着她。
那笑让周娴觉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就是要让他们知晓我是他们的外孙女,无论他们知晓之后是会懊恼会后悔还是会觉得厌恶,都跟我没关系,总归是要让他们不好过的,反正他们不好过我就好过。”
周娴咬了咬下唇,像个赌气的孩子般说着任性的话:“谁让他们不认我的,我娘做错事他们不认我能理解,可是我什么都没错。”
“为了面子便连亲情也不顾,既然这面子这般值钱,那我不得替自己挣回来。”
傅叡炀见周娴这样子,只觉可爱,笑出了声:“对,没错,就是要这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好。”
周娴不知道傅叡炀是不是在故意说反话,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边说:“可是,许嬷嬷曾说这么任性不是好事,锱铢必较不是聪慧女子所为……”
周娴说着说着,停了话。
提及许嬷嬷,她想起来临城前,傅叡炀说的那番话。
“我府中没有许嬷嬷,往后也没有许嬷嬷。”
周娴心中一颤,之前没能明白这话中深意,现在她算是明白了。
傅叡炀这是在告诉她,往后在他面前不用端着,不用再拿捏那些许嬷嬷教她的做派,她可以做她想做的。
这么一想,好像傅叡炀一直都在帮她,她想去青楼,想骑马,想来临城,都是傅叡炀带她去的。
不嫌她吵闹,也不嫌她麻烦,更不会嫌她不端庄。
傅叡炀好像真的,是个好人。
傅叡炀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不屑地接过了她的话:“都是你们这些酸腐的深闺大小姐才会这么想,做事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的,磨磨唧唧的让人见着就难受。还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万一十年之后你的仇人都入土了呢?没本事的人才会等十年,有本事的直接当下就会把……”
傅叡炀还在絮絮叨叨的给周娴灌输自己的人生信条,忽然见着旁边的周娴递过来一块精致的糕点,像是从梁府带出来的。
他不知这是何意,看了眼周娴,就看见周娴的眼神与以往有些不同。
放下了所有的防备,真诚又诚恳。
“四殿下,谢谢你。”
这丫头,真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马车在官道上驰行着,很快就到了距临城最近的一个繁华大城市——礼州。
临城想见的人见了,想报的仇也报了,既然周娴想去外头玩玩,那傅叡炀自然是要带她好好玩玩的。
礼州有着整个大盛最大的货运码头,每日来往的商船不计其数,为了便利,很多商人就选择了居家搬迁到礼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