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云走后没多久,楚临立马便跟了过去。
树影婆娑。谢听云的身影在林中穿梭,如鬼魅般没有发出半点响动,气息与夜风融合为一体。
他眼睑低敛,平静凝视着依靠在树干上,那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面颊。
魂魄与魂魄间有所牵引。
当他们面对面时,谢听云不用刻意入侵识海也看到了他短暂的过去。
少年英杰,侠肝义胆。
这是人们给他的定义。
只是可惜——
谢听云抿了抿唇,抬起手,一股灵力在掌心凝聚。
申屠危沙把刀环抱在胸前,侧依浅眠,对即将遭遇的危险没有感知到丝毫。
防微杜渐,不管他的猜疑是否正确,哪怕只有微末的可能性,谢听云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人间。
“抱歉。”
他眉目冷清,说完那两个字后,毫不犹豫就将那道术法朝着申屠危的胸口打去,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淡蓝的护阵迅速套在申屠危身上,两道不同气息的术法相抵,发出的响动顿时惊醒申屠危。
他刷的下睁开眼,游荡在眼前的陌生人影让他警觉,条件反射地抽出刀刃朝着谢听云的肩膀刺过去。
谢听云侧身避开,面具下的双眸冷冷注视着不远处的楚临。
两人衣着不凡,身手敏捷,申屠危隐隐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几分熟悉之气。
他收回刀,来回打量他们几眼,不假思索道:“你们也是云晚姑娘的同门?”
刚才还要自己杀自己的谢听云立马收起目光,面不改色地撒谎:“没错,我是她师兄。”
申屠危又看向不远处的楚临。
楚临面无表情:“我也是她师兄。”
“……”申屠危沉默好半天,憋出一句,“那你们师门真是人丁兴旺。”
申屠危一直认为,隐居深山的高人最多收两名弟子。像魏怀林,膝下弟子只有他和兄长。不过别人如何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谢听云气势不凡,申屠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月光下,他脸上的银边面具折射出冷意,面容严实紧密地藏在下面,唯独露出的一双眼眸让申屠危感到极其亲切。
申屠危没有过多打量,善意提醒:“天色不早,两位还是快点回去歇息罢。”
谢听云勾了勾指尖,正想要不留痕迹地杀了他,就见一道小小的影子从树丛后面钻了出来。
——正是白天那个小姑娘。
她揉揉眼睛,仰起头糯声糯气叫了声:“申屠将军~”
申屠危转过身,原本收紧的表情变得温柔,高大的身体半蹲在小姑娘面前,原本显得冷清的声线也跟着温和许多:“月儿怎么不睡觉?”
小姑娘不说话,一脑袋扎在了他怀里。
申屠危知道她是害怕,一把将她抱起来,抱歉地冲两人颔首,转身送她回父母那边。
他离开的瞬间,气氛再次紧绷。
“为何杀他?”
楚临能看出申屠危的魂魄之中有谢听云的气息,但是他千仞无枝,深受百姓信赖,于情于理都不该一杀了之。
谢听云懒得解释,径直从他身侧绕过,修长清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夜深处。
第119章 [边疆寒暑不常,愿吾……
东方欲晓,一声尖锐的叫嚷划破俱寂。
“大事不好了——!!”
云晚几人正要动身出发,听到声响,当即出门去看。
自镇外跑回来的少年郎风尘仆仆,心急火燎,并未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就被凹凸不平路面绊倒在地。
负责望风的镇民急忙跑过来搀扶起他,不假思索叫出他的名字:“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外头出什么事了?”
他一把揪住老汉袖口,“不、不好了。”他的嘴唇因长久干渴而开裂,艰难地吞咽口唾沫,断断续续说道,“申屠将军……回来了吗?”
“将军昨晚就回来了,怎么……”
没等老汉把话说完,小安便急声打断:“万万不能让将军前去主城。”他咬牙痛喊,“魏先生……还有申屠大人的尸首被城门示众了!!!”
此话重重砸落在地,老汉身子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所、所言当真?”
“当真!我亲眼看到……看到申屠大人被吊起来的。”小安抹了把眼泪,压抑住哭腔,“谈九祥那个奸贼,给申屠大人强按了一个叛国谋逆之罪,除了申屠大人绞刑,魏先生以从犯之名一同受刑。”
那么好的两位大人,就这样活生生惨死在眼前。
这番话被正巧过来的申屠危听了个正着。
他脊梁一僵,随即大步前来,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老汉,常年持刀的粗粝掌心一把拽住小安胸前的衣襟,体型瘦小的年轻人宛如鸡崽子一般被申屠危拎了起来。
申屠危居高临下凝视着对方那灰白的眼瞳,自牙缝里挤出一段话,“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神色冰冷,眉眼之间酝酿着戾气。
小安双腿发软,打心底生出惧意,却也深知申屠危不会伤人,强忍着恐惧,把先前的内容又原原本本重复一番“魏、魏先生……还有申屠大人的尸首在城门示众。”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眼泪也一同涌出。
“我……我没有办法,申屠将军,我没有办法啊。”
小安的哭喊声里满是无力与浓浓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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