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一喜,立马停下动作:“你醒了?”
口齿之间依旧残留着她的味道,谢听云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
“把这些也吃了。”云晚索性把一整朵花递过去,“都吃完,身体好得快。”
。
谢听云没有接,长眸只注意到她捧着花的伤痕累累的双手。
那双手血淋淋的都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谢听云又看向她的胳膊,袖子早已破开口子,露出皮开肉绽的伤痕。
一瞬间,谢听云的心疼了起来。
“你……”他干涩着嗓音,艰难开口,“不想让我死?”
云晚双眼明亮,重重点头:“嗯。”
“为何?”
他再次问她,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期许。
云晚歪了下头:“你想知道?”
谢听云颔首。
“那你把花吃了,吃完我再告诉你。”
谢听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不过只要是她给的,那么他都会吞下去。谢听云囫囵着两口吃完,瞬时间,一股暖流涌至四肢百骸,原本破损的丹田也进行着修复。
以前他总受邪魂影响,如今花叶入腹,四魂归位,识海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安宁。
谢听云可以感受到身体发生了变化,丹田四海充盈着灵气,那道气息……与云晚完全相同。
谢听云不禁将掌心贴至腹部。
他感知到了,身体里……多出一块灵骨,正是那块灵骨压制去了他的绞鬼血脉。
云晚到底为他取来了什么?
谢听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
见他如此乖巧,云晚甚是满意。
长久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以放松,没了危机感,疲惫也接踵而至。她在峻岐山吸食了过多魔息,当下再也支撑不住,歪着脑袋昏睡过去。
狭窄的木屋里充斥着火光暖意,谢听云垂眸凝视着那张宁和的面庞,没执意等待那个回答,安安静静,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谢听云先是凝视她须臾,接着靠近,小心翼翼地把毯子搭在她身上。云晚翻了个身,领口随着动作散开,露出大片皮肤。
他顿时一窒,正要错开视线,就看见那满身的伤痕。
……估计都是为了摘取那朵花弄的。
谢听云神色黯然,指尖正要触碰上前,就听见门外响起凌乱嘈杂的马蹄声,同时逼近的还有危险之气。
他和九幽泉打了十几年交道,不会不知道屋外来的是重溟的人。
重溟来找他算账了。
望着熟睡不醒的云晚,他抿了抿唇,兀自去门外应对。
整片山林都已被重溟的属下包围。
谢听云的视线穿过黑夜,径直落在重溟身上。
马蹄声不徐不疾地回荡在夜色里,就像催命符,很快逼近到耳边。
重溟的骷髅魔马比普通马匹大上一倍,马具均由珠翠打造。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龙皮大氅,颇为威风。与之相衬,谢听云就像是一根脆弱的杂草,毫无危险可言。
重溟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又瞥向屋内,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回到他身上:“本王念你可怜,才将你留于九幽泉。可是你三番五次得罪于我,是为何意?”
谢听云面不改色:“无心之失。”
“好一个无心之失。”重溟不愿浪费口舌,“先前有人发来密信,说有一名女子从上界而来。本王不在乎你和她的关系,也不在乎她来到此处有何目的。不过既然拿了本王的东西,就要付出些代价。”
谢听云眉心一蹙:“她拿了你什么东西?”
在重溟看来,谢听云完全就是装傻充愣,“本王辛苦培育永生花,为的是生骨换髓,登赴上界。如今那女子偷了我的花,毁了我的泉,更断了我的求仙路。”
永生花?
谢听云当然清楚永生花是什么。
相传重溟为了它耗费了人力物力,多年来投入无数,为的就是逆魔骨改天命。
也就是说……
他吃的那朵花,是云晚摘来的永生花?
谢听云迟迟不能作出反应,愣怔之际,重溟已一掌袭来将他掀翻在地。
他横眉怒目,咬牙道:“那叫谢听云女子倒是有点心机,为偷永生花,竟敢徒手翻越峻岐山,还收买了山灵!”
说罢,一纸皱巴巴的手书丢在谢听云脸上。
他敛目看去,上面模糊印出清秀几字——
[依此锯为证,借山藤摘取永生花,若成,日后绝不涉足峻岐山。立证人:谢听云。]
谢听云……
他捏着那张轻薄的纸,眼梢微红,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
重溟双臂撑着马头,靠近些许:“既然她是上界修士,不妨就抽出她的灵骨赔给我。”他说,“只要你能协助本王,本王对你所犯之错既往不咎,如何?”
谢听云撩起眼皮,望着那张笑得阴诈的面庞,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要。”
即便不是修道者,谢听云也知道灵骨的重要。
若强抽灵骨,轻则神脉全毁;重则性命不保,云晚刚刚才从峻岐山下来,以她现在根本招架不住重溟。
别说是灵骨,哪怕是一根头发丝,谢听云都不会让他得到。
谢听云拒绝的干脆,重溟表情骤变,掌心凭空一捏,谢听云顿时感觉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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