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有空闲和阿绿对话了。
“幸村精市的病不是早就治好了吗?”谢欢盼质疑。
阿绿嘻嘻一笑,“根据我们的计算,突发病情能够快速推动剧情发展,可参考片列为《蓝色生死恋》《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我想吃掉你的胰脏》——”
“打住打住——”谢欢盼有点不耐烦,“我来这不是为了跟你讨论哪些片子里有癌症,车祸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我问你,幸村精市的病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阿绿冷静地说,“当然。我们检测到玩家想要尽快完成游戏的心愿,所以选择了一种快速方式加速进展。”
谢欢盼皱了皱眉,“如果我完成不了游戏,幸村精市会死吗?”
阿绿:“事实上,他的死亡是注定的。”
“根据推算,我们发现,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够彻底地推动情节的发展。”他又开始了。
“够了!”谢欢盼有点火大,“你们搞错了吧?他死了能推动哪门子的剧情?”
阿绿开始引经据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谢欢盼火气很大,“滚!”
他奶奶的,喜欢她算是作善事?
阿绿又蹦跶出来,古板地解释,“玩家,为了提高你的文化水平,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中,善并非代表做善事,而是指善意的真心话。”
翻译一下,也就是幸村精市可能会因为感慨自己快死了而对你袒露心声。
谢欢盼只想把眼睛眯成两条缝。
“阿绿,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你关了?”
阿绿:“……”
“抱歉,该功能暂时未开启。”
谢欢盼到医院的时候,问了前台,找到了幸村精市的病房。还没进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柳莲二也在,但他快走了,向着门走来,一推开,和谢欢盼撞了个正面。
两人四目相对。
谢欢盼想笑,却被柳莲二冷酷无情地盯着,好像她犯了什么大罪。
幸村精市带了点病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莲二,是有人来了吗?”
柳莲二皱着眉,想阻止谢欢盼的进入,谢欢盼却备一弯,从他的胳膊下钻了进去。
“halo,学长。”她笑着向他打招呼,像是根本没看见他身上白色的病号服与手上的挂水仪器。
幸村精市怔了怔。
“没想到我会来吗?”她问他。
幸村精市还是没说话,好一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嗯。
没想到。
柳莲二把门关上了,但他也没走,就守在门口。
他是最知道谢欢盼本性的人,他和幸村精市以及迹部景吾都不一样。他知道这个女人手段的不简单。他担心她要对幸村再说些什么。幸村精市就是那天和她同游立海大之后才病发的。
“我记得学长你以前也得过这个。”谢欢盼问,“为什么会再次?”
幸村精市淡淡笑,“复发了而已。不过不用担心,既然以前我可以好起来,现在也可以。”
根本不是这样的。
医生说没有机会了。
上天不会眷顾同一个人两次。
就算幸运之神再次光临,他日后也不能恢复运动神经了。
难道你还没领悟到当你真的长大了会怎样吗?你会明白什么叫失望,会知道什么时候打错了比方,会懂得当大门看似敞开时其实关闭得最严密,人最倒霉的不是死亡而是垂死。
这一句书中的话,是他眼下情况的最好印证。
他打量着谢欢盼。看到她的装扮,看见了她的婚纱,她脖颈间的珠宝,还有她手中的玫瑰。
“他向你求婚了。”他语气肯定地说。
谢欢盼看了看手里的玫瑰,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是订婚典礼。”
其实他都知道的。
幸村精市想。
他都看了新闻,柳莲二刚过来,也是想和他讲这件事。
但他就是愿意再重复一次,就好像能够再用刀把自己捅一遍一样。
最好遍体鳞伤。
这样就算他失去了所有的运动神经,他依旧可以因为她而感受到痛觉。
痛觉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谢欢盼不知道该把玫瑰放哪,她瞥了一眼垃圾桶,最后还是插在了窗前的花瓶里,和一大把百合与满天星一起。
她摆弄着花。
“我把它放在这里你会介意吗?”她问。
幸村精市摇头。
“他放你过来,他没有介意吗?”他问。
谢欢盼摇头,转而又点头。
“不过我不在乎。学长,你应该知道我在乎什么。”她没有给幸村精市思考的时间,“这次要手术吗?”
幸村精市笑着说,“一周以后。”
“我这段时间能够陪在你的身边吗?”
幸村精市看着少女,看着她满身的华贵,很想摇头,很想拒绝,很想把她推入迹部景吾的怀里。他早就看出来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就算迹部景吾不承认,他也已经爱上她了。
他是阳光的,健康的,富裕的。
他能给她幸福。
可是他对上谢欢盼的那双眼,明媚,闪着光亮,宝石都不及她的笑颜。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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