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开口,安桥就也没有开口。她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用一双平静却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平缓的注视着奥利弗。
一开始奥利弗还能镇定自若,但很快,安桥的目光就打断了她原有的节奏,她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让忍不住想要开口说的点什么。这让她意识到这个来自中国女孩也许并不简单。
奥利弗试图和安桥对视,可当目光触碰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躲开了。
奥利弗心跳加速了起来。她有一种被人扒光了放在火上烤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又痛苦。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上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还是她游走于男人们之间做他们的玩物的时候。
奥利弗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即便对面的安桥什么都没有做。
她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狠狠的砸碎了手里杯子。
她终于无法在装出镇定自若的正常模样了。
“我会杀了你。”她狠狠的瞪着安桥,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没有人能够阻止我。昨天晚上的事情,克芮亚她们告诉我了。你毁了我们的计划,你个感受得到惩罚。”
她说着,手紧紧握住了桌子上的餐刀。
“不!”克芮亚惊呼一声:“你不能。”
她不可置信的说:“Qahira只是一个学生,而且她没有犯错,她很快就会离开印度。我们要做的是改变印度对女性的现状,而不是滥杀无辜,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奥利弗低低笑了两声:“克芮亚,我就是在改变印度社会对女性的现状啊!只有杀光了那些臭男人,女性的地位才能得到改变!而这个人!一个外国人,试图阻止我们!她凭什么阻止我们?你忘了昨晚的那个混混曾对你做过什么么?可就是因为这个女生的阻止,那个人渣没有得到制裁。他活了,那就代表又有一个甚至更多的可怜女人要没命了。克芮亚,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心软吧。你想想,如果心软有用的话,你那个短命的表妹还会死么?逼死她的人有没有心软呢?”
“克芮亚,听我的,听我的吧!只有杀戮才能换来新的新生。只有杀了他们,印度才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谁敢阻止我们,谁就得死!克芮亚,让开,让我杀了她!”
克芮亚没说话,在奥利弗说到她表妹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变得红红的,她握紧拳头,却没有让开身子。
她痛苦却坚定的站在那里,站在安桥的身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我想改变印度社会,我想提高女性的地位。我想改变现状,但不对,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她通红着眼,紧紧咬着牙,似乎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克芮亚。”安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让我跟她说。”
她从克芮亚的身后站了出来,看着面前这个神情狰狞的中年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南美洲亚马逊河上游森林中生活着很多猴群,其中有一个猴群,是所有猴群中最弱的。它们的胆子非常小,只会在出生地的周围几十米活动,经常受到其他猴群的欺负,当受到欺负的时候,他们知道打不过,所以大部分的猴子都不会反抗,而是默默承受,又因为活动范围有限,他们见识到的植物也有限,就经常会出现误食毒物的情况。而每当这个时候,中了毒的猴子就会像疯了一样攻击同伴或是其他猴群,攻击同伴的猴子会和同伴一起死去,而攻击其他猴群的也会因为打不过而惨烈的死去。
有学者认为,他们是觉得自己无法活下去了,所以要以这样的报复行为结束生命。
然而这些猴子不知道的是,其他猴群也有误食毒物的情况发生,但那些中了毒的猴子会去吃一种树的树皮,他们知道,这种树皮可以解毒。”
猴子的世界里尚有参差,更何况人类呢。
印度女性地位地下,反抗的方法有很多种。若是让安桥来解决,她可能会选择从教育入手,抓住下一代,从根源上解决男尊女卑的不平等思想;
或者从影响力入手,推举出以为女性代表人物,凝聚所有女性们的力量,提高女性在印度社会中的影响力,无论是从商还是从政,从根本解决男女地位不对等,没有话语权的问题;
又或者,她会从印度女性本身入手。很多女性的生活虽然痛苦,可长久以来的风气已经烙进骨血,她们根本意识不到,她们正在承受着不平等的对待……
可,反抗放在奥利弗的身上,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杀戮。她觉得男人可恨,所以她想杀光男人。可杀光男人之后如何呢?女性为尊么?没有男人的社会又该如何发展下去呢?这些奥利弗不想,也不愿意想,她只知道,杀了男人便是复仇成功了。
若让旁人评价,大家只会觉得奥利弗蠢,可这又何尝不是印度女人的可悲之处。他们从未见过外面如此精彩的世界,从未经历过如此昂扬的人生,又怎么能想到这些呢。对于他们来说,她们的认知当中能想到的,能终结一切的就只有死亡。
你无法让一个盲人明白什么是五彩斑斓。
也无法让一个聋人明白什么是林籁泉韵。
安桥讲完这个猴子的故事故事,看向奥利弗,她希望奥利弗能懂。
可惜,透过那双被仇恨屏蔽的眼睛,她知道,奥利弗并没能懂。
反倒是克芮亚和塔莎,这两个小姑娘,眼里星光闪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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