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正赶上中午,刚好哥哥嫂子都在,几个人就这个事情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五嫂拍板:“机会难得,我们也不知道那边的实际情况,不过多带些钱和票总是不会错的。到时候你就跟着老人儿走,先多看、多听,机灵着点,门路摸清了,以后行事也方便,连庆你觉得呢?”
“行,就按你说的办!”五哥也同意。
事情敲定后,几个人就各自忙碌开了。家里有人去外省,肯定会有亲戚朋友要帮忙带东西的,能帮的忙自然要帮。还得和温家说一声,已经订了婚,在这边就算是一家人了,没道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一声,而且温家从上一辈开始就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老家那边还有亲戚,虽说这些年几乎没什么联系,但族谱上到底还记着这一支呢!
晚上到温家的时候,将这事儿一说,大家也都替他高兴,至于说老家那边,温父就先给否了,当年从关里过来,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吃不饱饭,那是1942年,正赶上旱灾,有很多人都往外跑,就是为了挣一条命;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和长房那边矛盾渐深。温爷爷和家里大哥年纪差了将将20岁,大嫂进门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对着和自己儿子争食的小叔子自然是喜欢不起来,更何况公婆在培养小儿子上不遗余力,家里资源有限,大嫂觉得自己儿子受到了苛待,爆发的争端也就更多了,等到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温爷爷就被嫂子赶出了家门,几乎相当于净身出户。
温父现在还记得当年逃荒时那种凄惶的心情,与山东相连的河南,河北灾情也十分的严重,河南甚至还遭受了蝗灾。于是,一大波难民涌向了东三省地界,等到终于上了火车,还要受到日本人的盘剥,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拳脚。等到好不容易到了这边,一切还得从头开始,那时候这里就是一片荒地。温爷爷是个要强的,等到日子渐渐起来了,身体也垮掉了,可怜温爷爷一身的学问最终却在土里刨食。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温父,自然对本家没什么好印象。
“你现在还不知道车队到山东的哪个地界儿,先不要考虑那么多,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特产,至于能不能买到现在也不好说,不过山东的海产品买到手却会容易的多,到时候买点鱼干,虾皮之类的,回来不愁没销路!”
温父的一番话让祝连国心里踏实多了,确实,这边身处内陆,放眼望去一马平川,连条河都没有,更不要说海产品了,若是能搞到海货,不仅运输方便,而且冬天还能吃个新鲜,对于一到冬天就萝卜土豆大白菜的洮北来说确实难得。
话说定了,祝连国就准备回去,梅梅跟了出来,说是出远门要准备点东西给他带在路上,让他明天再过来一趟,祝连国答应了下来。
温玉梅回去后就和父母商量着,想准备些烤饼给祝连国,路上吃也方便。
然后娘几个就忙活开了,去年晒的萝卜干还有一些,泡发开了,用大酱拌上,温母去院里薅了两把小葱,切的碎碎的,把这些和玉米面荞麦面和在一起,擀成均匀的面饼。
院里温小妹已经架上了平底锅,温玉梅在锅底刷上薄薄的一层油脂,将饼子平铺在锅里,用小火慢慢地烘烤,直至两面都烤出细微的裂缝,刚出锅的面饼有一种奇异的香气,酱香、葱香、麦香混合在一起,直让人口舌生津,晚上温家的主食就是这个了。
这时节正是炎热的时候,给祝连国准备的饼子还要多烤一会儿,得水份全部蒸发才好,到时候或是就水吃,或是泡发再吃都便宜。
微醺的晚风中,温玉梅就这样在炉边烤着饼子,蒸腾的热气就像她滚烫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疲惫又充实的一天
第6章 出发
转天祝连国看到温玉梅给他准备的东西,真是扎扎实实地惊到了,烤饼就装了有半口袋,还有一条裤子,一件外褂。虽然布料半旧,但针脚密实,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给他做的,他认出来那料子和温父身上常穿的一样,这是温母用纺车纺出来的,为了耐脏,染成了黑色,农家土布虽然粗糙,但绝对扛造,而且用这样的布做出的衣服越洗越软,越穿越舒服。
本以为这就够多了,结果梅梅又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布包上有一条袋子刚好可以绑在腰间,把钱票放在里面绝对保险。
布包鼓鼓的,祝连国意识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娘把去年咱俩订婚开始我赚的钱拿给了我,说是本来打算给我压箱底用的,现在你要出远门,兜里有钱到时候行事也更方便些,钱不多,你拿着,总会用得到。”
祝连国想说不用,但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知道这是梅梅为两人的将来所做出的努力,他如果推拒就是拒绝了这份好意,他所能做的,就是以后加倍地对她好。
这次要出省,预计回来得到秋收了,两个人都有一些不舍。既然计划明年领证结婚,很多事情也应该准备起来了,两个人叙说着对未来的畅想,商量着在哪里起房更合适。
祝连国毕竟有了20年的眼光在,这辈子是不打算在原来的地方安家了,主要考虑这边是城市近郊,房屋密集,院落也很小,而且人口多,耕地少,分到个人手里就只够养家糊口的。他是打算和上辈子一样在这边落户的,下一次分配土地是1986年,此后就再没有重新分配过土地,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女儿是第二年出生的,所以家里就只有自己和梅梅有地,两个人加起不到四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