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可否让令嫒出来给我们详细介绍下?”
王德清两眼冒着光,对左林前所未有的客气,“东西是她发现的,也是她种出来的,她应该比你更清楚其中细节。”
“对,对!”
天子总算反应过来了,“左家女何在?”
“臣女在。”
听到点自己名了,左玉缓步上前。因着是面见天子,一些世俗礼节便不能守了。
今日家里所有女眷都未戴幕篱,见天子还带着幕篱,那是大不敬。
左玉比较高,放眼这时代,绝对称得上是“魁梧”。毕竟,这年头的男子许多都没她高。
她的容貌称不上倾国倾城,但肌肤赛雪,眉眼柔和,再加之来自现代女性的那股自信,让天子看了一眼,便觉惊奇。
这便是那个仗义执言的左家女?这气度果非常人能有,当真是奇人有异象啊!
然后,他的下巴就掉到了地上。
只见那左家女缓缓屈膝跪了下来,腰杆挺直,臀腾空,未沾脚跟。然后,便是伸出双手,左手按到右手上,保持着手在膝前,头在手后的姿势后,将双手先放到地上,而后才缓缓将头低下,直至碰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道:“臣女左玉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古礼!
天子心中惊愕!
古礼隆重却繁杂,随着时代的变迁,哪怕是觐见天子,在一般场合中也不会行古礼了。
可现在在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这儿他却见到了古礼,这如何不让人惊叹?他想起皇姐对于左玉的描述。
“刚正不阿,极尊礼法,稍显迂腐。”
他眉眼慢慢展开,一丝愉悦在眼底荡开。
不投机之人虽在世人眼里稍显迂腐,可这样的人操守往往是最好的。也难怪她敢替向氏说话,不怕得罪首辅,好哇!不愧是潞国公的外孙女,这气度像极了潞国公!
“平身吧。”
“谢陛下!”
左玉站立起来,垂着头,未直视天子。天子点点头,道:“允左家女面君回话。”
“谢陛下!”
左玉这才缓缓抬起头,一张与长公主酷似的面容出现在她眼里。
天子只比长公主小几岁,但看起来却比长公主老。管理一个偌大的国家显也不是件轻省的事,尤其是天子那渣爹不光宠妾灭妻,还颇好享受。
干啥啥不行,任性耍钱第一名,说得就是先帝了。
等天子继位时,国库空得能跑马。也得亏这位主也是个狠人,上来就将先帝留下的辅国大臣全部收拾了,朝堂的风气也得以扭转。
经过这些年的苦干,总算国力又有了起色,甚至开始想讨伐北契的事了。
左玉回想着世人对天子的描述,心里这个天子倒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佩。
“左家女,这东西发现后,你如何敢尝试的?”
“回陛下,臣女是见这东西的根茎有点像芋头,便想着能不能吃。后来煮熟了,发现气味甜甜的,便又喂了家里的大黄狗,见它吃了没事,臣女便壮着胆子吃了些。”
这个左林已经说过了,但听左玉说来又别有意思。
“你胆子可真大。”
天子笑了起来,“不怕被毒死吗?”
“回陛下,臣女没想过这些。臣女本是见花儿好看,想去摘的,哪里晓得拉出了一堆这样的东西。臣女看一朵花下面有这多疙瘩,扒开看看又像芋头那样的茎块,就想也许是某种高产的东西,也许能吃。”
说着便抿嘴笑了起来,“若是能吃,又高产,那要多些人来种,也许就不会有人饿肚子了。”
“好!”
王德清忍不住赞叹,“能及他人之苦,之难,左家女,你不光能尊古礼,还懂圣人心,善!”
天子点点头,“皇姐对你多有夸赞,今日一见果是有些许不同。不过有点朕得纠正你,这东西虽然吃着没毒,也种出来了,但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影响,会不会有什么虫害,还得在官田里试种两三年才行。”
左玉眼睛瞪圆了。
不愧是以农为本的国家,这做法相当科学,相当谨慎啊!
见左玉瞪圆了眼睛,天子笑了,“治大国如烹小鲜,步步都要谨慎。左家女不必心急,真要推广也得留种,用两三年观察、留种岂不是两全其美之法?”(注2)
“谢陛下教诲,是臣女愚钝了。”
左玉知道天子误会了,但也不多辩解,福身再行礼就是了。
“不过你发现此物有功。”
他望向几个大臣,道:“诸爱卿,依你们看,朕赏点左家女什么好呢?”
“此物惧怕何种虫害虽不知。”
性子耿直的王德清率先开口,“但产量却是摆在这里的,哪怕遇上什么问题,也没理由放弃。所以,左家女此功不小,臣以为可封诰命。”
“荒唐。”
话音才落,毕新就反驳道:“妇从夫品级,谓之诰命夫人。左家女尚未婚配,如何从夫封诰?次辅,功劳虽大,但也不能乱了章法。”
“首辅,您何曾见过亩产千斤的物种?”
王德清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我等只需很少的地便能养活所有百姓。左玉此功惠及的何止是现在?那是子子孙孙!莫说是封诰命,来日子孙念及功德,树碑立传建庙供奉都不再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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