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小侯爷这回表现如何?”
左林愣了下,想了想,道:“说句良心话,倒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虽是用箭射死的,但也是要有些本事的。且骑射功夫真是了得。讲良心话,这小子要好好训训,那还真是个良将之才!”(注3)
左玉抿嘴笑了起来,“所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被人宠坏了。若是有心引导还是能学好的。父亲,不用替女儿可惜了。他为救我,甘愿入大理寺坐牢……您该知道他平日锦衣玉食的,那大理寺再好那也是牢房,哪能跟自己家里比?能做到这步,女儿觉着他以后也不会让女儿委屈的。而且,公主明理,有她在,也不会让女儿委屈的。”
“唉,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左林叹了声,立刻又恶狠狠地道:“聘礼不能少了,得多要些!晚点爹都给你添嫁妆里!”
左玉笑了起来,“父亲,吃相难看了会被人说的。”
左林也知这道理。可要不做点什么,他总心痛。想了想,便暗道:以后那混小子都要叫我爹了,等我成了他岳丈,有的是机会让他给自己治心病!
“父亲,马上就要过年了,女儿这次回来了就不回庄子上去住了。”
左玉这话一出口,刚还想着要磋磨陆岺的左林神色就变了。
女儿在家意味又得早起,又得作规矩。不要啊,行军打仗很辛苦的,他不想天天那么早起啊!但,但女儿已是陛下口封的女圣,府中下人现在也都跟着她学。要是自己赖床,岂不是家主的尊严都没了?会被笑话的吧?
想到这里,他便是搓搓手,勉强笑着道:“是该回来住了,也不能老在庄子上住。哦,对了,我准备去你四叔家一趟,报个平安。”
“那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
左林心虚地道:“你四叔容易多想,我早些去也好早些让他安心。哦,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你四叔免不了要留我喝些酒,若是晚了,我就不回来了。”
“那夫君何不将小叔子接过来呢?”
张氏不知何时过来了,她手里端着一碗人参花胶鸡汤,“见夫君清减了不少,我让人做了人参花胶鸡汤。”
将碗搁到左林面前,张氏笑着道:“您先将这汤喝了,妾身遣人去将小叔一家请来。出了事后,每次见面都匆匆,现在大局已定,也该好好聚聚了。”
“呵,呵……”
左林笑得越发勉强了,“夫人……考,考虑得周祥,是,是该请来聚聚了。”
顿了下又道:“奥,对了。咱们这回能平安度过得亏祖宗和茹娘保佑啊。”
左林正了神色,“所以,夫人啊,咱们得茹素一段时间。”
他看了眼桌上的汤,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地道:“不用长,就茹素到年三十晚上吧。”
“夫君说得是。”
张氏笑着,丝毫看不出有受到暴击的样子,福了福身道:“妾身这就去安排,就今天开始茹素吧。”
说着便上前两步,准备将鸡汤再端走。左林下意识地伸出了手,道:“勤俭持家亦是美德。我左家以前也是穷苦的人家,若是倒了就浪费了。”
“夫君放心。”
张氏道:“妾身拿去布施了便是,夫君不用担心浪费。”
“呵,那,那乞儿平日都吃不饱饭。”
左林笑容越发勉强,“一下子吃进这多大补之物,善举恐变恶行,夫人还需三思。”
“夫君莫忧心。不日毕家就要抄家了,那老太君这把年纪还要吃流放的苦,妾身看着心里也是难过。到底邻居一场,便拿去给她吃了吧。再者,之前他们也没少嘲笑咱们,为了这个家,妾身做回得志小人又何妨?”
绷不住了,绷不住了!
左玉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警告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啊,快忍不住了,这两人卷得好疯狂!
“玉儿如今已被陛下口谕封圣,在做那等事有损她名声。”
左林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故作轻松地道:“夫人就莫要再去笑话人家了,已够惨了。”
“他们要玉儿的命,我送碗汤再笑两句也不算违背了圣人教导。圣人可说了,遇上了仇人要就地报仇,可不要等呢。”
左林被噎着了!
脑子快速运转,竟也想不出来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左玉忍着笑,道:“母亲,狗咬人,不代表人要咬回去,还是算了吧。”
左林忙点头,“还是玉儿说得在理。”
“玉儿,知行合一可是你说的。”
张氏道:“知道了不去做等于不知道。你父亲刚说要茹素,可眼下却舍不了这一碗鸡汤。你身为儿女,见父母有错不但不指出来,还想哄骗包庇,这难道就不有违圣人教导了吗?”
好嘛!读了点书就是不一样哈!这下连她都说不出话来。而且,他们内卷也挺好的。相互监督,免得以后再干糊涂事!
想到这里,便连忙起身,弯腰认错,“母亲说得是,是女儿糊涂了。”
左林瞪大眼!等等,你就这样放弃了?!我在外奔波这多日都没好好吃过饭,想喝个鸡汤,想睡个懒觉有什么错?!
“修身之事要日日做,时时做。”
张氏板着个脸,宛若神龛里的神像,面无表情地道:“君子若不能言出必行,若不能慎独,还算什么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