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吃个鸡蛋还跟几个孩子抢食……忒穷了!
几个孩子越嚎越来劲,忽然有人从隔壁窜出,几巴掌拍在孩子身上:“哭什么?只怪你们命不好,谁让你们生在李家,又遇上了我们这些没本事又自私的长辈?”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含沙射影。
夏桃子这一次生病,除了四女儿送回来的几副药,再没有吃上别的药,倒是各中偏方汤子喝了不少,前后足足躺了大半个月,才捡回来一条命,期间好几天人事不省,李家都开始准备后事了的。柳纭娘到了这里,这场病也熬得够呛,她本就疲累,听着这些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抄起边上的茶壶丢了出去。
“滚远一点嚎!”柳纭娘不客气地大骂:“老大媳妇,你别在那儿指桑骂槐,你老子娘辛苦了一辈子,那些鸡还是我亲手孵出来的,吃口鸡蛋怎么了?吃不得是不是?你骂给谁听?”
“要是受不了,给我滚回娘家去!”
于村里人来说,只要不是特别刻薄的长辈,晚辈都需要敬着,柳纭娘一硬气,大儿媳胡氏就蔫了,至少,面上不敢和婆婆吵,当即尴尬道:“娘,我不是说您。只是看您病着,孩子在这哭您睡不好,这才教训他们的。”
柳纭娘并不放过她:“你也知道我想睡觉,人家都不哭了,你还在那儿揍,把孩子打得整个村里都能听见他们嚎,我看你是故意给我添堵。”
从后院里又冲出来了一位稍微年轻点的妇人,看到最小的那个孩子哭的厉害,急忙上前去抱,又不赞同地看着胡氏:“嫂嫂,秋山才三岁,说话都听不懂。你为何要打他?”
胡氏阴阳怪气:“他想吃鸡蛋,在这儿吵嚷,我让他别哭,娘病着……”
“都住口!”此时的柳纭娘只觉得头疼,不想听妯娌之间你来我往的交锋,道:“再把我吵醒,你们就都给我滚回娘家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柳纭娘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外面夕阳西下。
她再一次认识到这几兄弟都不靠谱,她起来做饭时刚刚过午,那时候老三让她等一等,结果两个多时辰过去,厨房还没有做饭的动静。
真要是指着他们,就算不被饿死,也得饿出病来。难怪夏桃子足足半个多月才下床,两三个月才缓过来。
柳纭娘喝了药,吃了饭,又睡了一觉。感觉好了许多。起身到了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疯玩,二媳妇杨氏已经拔完了大半菜地,看样子已经干了许久。
看到柳纭娘出来,杨氏头也不抬,道:“娘,今日该三弟妹做饭。”
这院子里住了十几口人,典型的是三个和尚没水喝,这人一多了,有个把偷懒,就都怕自己吃了亏。
夏桃子让三个儿媳轮流做饭打扫,她性子急,看到没做就会出声催促。方才杨氏那话,就是让柳纭娘催促三儿媳小杨氏赶紧做饭的意思。
柳纭娘又去扒拉了几只鸡蛋,这一回熬了粥,然后端着粥回了房,将那些孩子关在了外头。
当日傍晚,因为小杨氏做饭晚,一家人又吵了起来,柳纭娘假装没听见,蒙头好好睡了一觉。
睡得好了,病也好得快。大概是夏桃子多年养成的习惯,外面天才蒙蒙亮,柳纭娘就醒了。
因为高热出了不少汗,身上粘腻,她去厨房烧了热水洗漱,等再出门,几乎所有人都起了。
二媳妇杨氏笑吟吟问:“娘,您好点了么?”
胡氏翻了个白眼,嘀咕:“装孝顺。”
柳纭娘不看二人,随口道:“死不了了,但也做不了活,你们今日把茶山那一片的地翻了,草根都捞干净。带着饭去,中午别回来。”
“一天?”李老大惊呼:“娘,你这是把我们当牛马使唤。”
柳纭娘掀眼看他:“当年我跟你爹两人就干完了,为你们做牛做马一场,现在应该轮到你们去干了。”
李老大半信半疑:“是不是哦?”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村里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打听。”说完,柳纭娘再没了耐心,抬步出门,找了村里的牛车往镇上而去。
夏桃子夫妻俩那些年确实苦,庄户人家就指着那点地,两人生了四个孩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实在没法子,两人跑去山上开荒。
荒地一开始是没有收成的,这么多年下来,地已经养肥,后来风调雨顺,还攒了点银子。不过,几个孩子相继成亲生子,加上平时人情往来,一年到头压根攒不下银子,花钱最狠的时候,甚至还要欠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几个儿媳看着家里那么多的收成。一年干到头只能饱腹,连件新衣都穿不上,认定她是偏心了别人,将银子偷偷花在了其余兄弟身上,才弄得家中一穷二白,对她的怨气是越积越深。
夏桃子看出来了儿子们的不愤,提出分家,让他们各自过活。
他们愿意分家,但却不服她拿出来的那点铜板。当下长子养老,夏桃子跟着老大,她所有的银子自然也是老大的。这样的情形下,另外两兄弟不答应分。
夏桃子拿不出让几兄弟满意的银子,众人都不肯分,事情僵持到如今。面上看着和睦的一家人,其实暗地里都生怕自己吃了亏,平时干活也经常偷懒……总之一言难尽。
镇上的东西都不贵,但柳纭娘手头总共也没几枚铜板。她买了烤鸭,又买了些饼子,将铜板花得精光,最后的几枚付了车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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