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也不是没眼色,非要留在这里,只是怕余梅花冲动之下就说了真相。
事实上,把儿子接到这里来住,她有点后悔。真是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平时都得多注意着夫妻俩的动静,就怕他们趁自己不注意,找到了余家其他人说了真相。
这一仔细,就发现余梅花对自己儿子不太客气,两人的感情也不如传言那般好。尤其是余梅花,以前村里人提及,都说她勤快善良,照顾体弱的夫君无怨无悔,可如今一瞧,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因此,杜氏就算是想接济夫妻俩,也不愿意把银子给余梅花。说句难听的,夫妻俩能有片瓦遮身,不至于睡到路上。都是因为她,而她是孟成礼亲娘。余梅花跟着占了便宜,不对男人好点,反而骂骂咧咧,没这种道理嘛。
余梅花看到余婆子不再说难听的话,这才回了自己的屋。
她已经想过了,拆穿孟成礼和杜氏母子身份固然畅快,可那之后呢?杜氏就算不被赶出去,往后的日子一定更加难过。而他们夫妻俩……是一定要被赶走的。
再有,如果事情真相大白。她没了杜氏的把柄,就再也拿不到好处。
所以,这事暂时还不能说。
傍晚,杜氏手里端着喂鸡的破盆,稍微绕了点路,到了小夫妻俩住的矮旧的土屋旁。
孟成礼正在烧火,看到她过来,心里对她的来意有了猜测……夫妻俩眼看就揭不开锅,身为母亲,不太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扯出了一抹笑:“伯母,你有事吗?”
杜氏面色复杂:“成礼,我没本事,帮不了你太多的忙。”
话音未落,看到屋檐下有人。她转身就走:“你们还是得想别的辙……梅花气焰太嚣张,你得压一压。身为媳妇,哪有男人做饭伺候她的道理?”
转身之际,从她身上落下来了一串铜板。粗粗一瞧,至少也有十几枚。
孟成礼面色不动,悄悄过去坐在了身下。
余梅花从屋中出来,面色难看:“她那话说给谁听的?”
孟成礼摊开手:“做饭吧!”
一边说,他起身进了屋中。
余梅花知道他有了铜板,正想缓和面色。就听到这话,虽说她确实该做饭,但孟成礼凭什么这般理所当然?
当即不满道:“饭做出来你也要吃,你帮着烧火怎么了?”
孟成礼强调:“粮食是我买的!我还不能吃现成的了?”
余梅花面色铁青。他还觉得不够,自顾自继续道:“还有,方才伯母那番话你也听清楚了的。往后你再对我大呼小叫,小心她不给……”
给什么,却是没有说。
余家孩子多,这两天看到他们夫妻住在这里,大概是觉得稀奇,时常跑过来玩闹。
两人已经商量过,有些话别说的太明显,免得隔墙有耳,被那些孩子听了去。
余梅花冷笑一声:“孟成礼,你以为我非你不可了是吧?”
孟成礼惊诧之余,脱口道:“你这话是何意?”
余梅花头也不抬:“我们都还年轻,你又是个病秧子!反正我一个女人不愁嫁,你要是逼急了我,我就改嫁!”
这番话把孟成礼气得够呛:“你他娘的敢!”
余梅花丝毫不惧,梗着脖子道:“你试试。”
孟成礼:“……”
看着她眼中的怒气,他将手里的铜板捏得更紧。
“梅花,我们俩落到这种地步,我都没有怪你,是真心把你当妻子的。你说这种话,太伤人心了。”
余梅花听他语气放软,并没有消气,冷笑着道:“要不是你娘瞎出馊主意,我又怎会做那种事?”
两人没有事情做,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吵架了。
*
小夫妻俩买粮食的事,柳纭娘很快就知道了。她特意等在了杜氏挑水的路上:“你在挑衅我?”
杜氏心头一跳:“没!”
“余梅花买粮食的铜板哪来的?”柳纭娘满脸嘲讽:“看来你还是放不下自己孩子嘛,既然如此,我帮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你可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这么装傻糊弄过去啊!孟成礼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一个月里有有半个月都在喝药,孟家之前挺富裕的,都是为了养他,才一日日败落。我也不知道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银子,反正几十两是有的。”她伸出了手:“还一些来!”
杜氏哪里有银子?
给孟成礼的十几个铜板和租屋子的钱,是她仅剩的私房钱。
她苦笑道:“你照顾了他那么多年,不是亲生胜是亲生。我都看在眼中。你虽没有生养过,但也为人母。应该懂得着做母亲的心情。你就真的能看着他饿肚子……”
“我能!”柳纭娘沉声道:“我看不惯有人接济他。那种白眼狼,活该饿死。”
杜氏哑然:“他婶,这事是他们不对……”
“我比较好奇,最近一段日子梅花都没有上街。成礼就更不说了,像个大姑娘似的不出门。”柳纭娘摸着下巴,眼神审视:“他们这从哪知道镇上来了个李大夫?又是怎么知道李大夫需要人帮忙的?”
杜氏心下一跳,强制镇定道:“你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啊!”
“我看你知道,只是装傻而已。”柳纭娘似笑非笑:“我听说你有个姐姐嫁在镇上,还就那么巧,就在我那医馆的隔壁,该不会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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