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示意惊蛰去救下那个于师父,也不会叫他得罪了小公子,闹到这种地步。
容长樽摆摆手,笑道:“计较什么,本侯应当好好谢谢他,请了那么多师父,他可是第一个能制住容越那小子的。”
霜降一愣,没想到这事儿还能这么理解,想起容长樽对容越一向严厉的态度,霜降便也明白了,默了片刻,他问:“侯爷让荆祈教小公子武艺,可是想要试探他?”
容长樽丝毫不掩饰,点了点头,“若叫他留在府中做个普通侍卫,倒也是屈就了。”
霜降听了,便不再提惊蛰的事,犹豫片刻,他道:“侯爷可否觉得,自己对小公子过于严苛了些?”
容长樽闻言抬眸,原本和煦的神色露出些怒色,“本侯若严苛,他还能长成那副纨绔样子。”
霜降:“属下并非此意,属下是说……侯爷平日里忙碌,没有时间管教小公子,有时遇上小公子犯浑,也是罚他跪祠堂面壁思过,可,侯爷可曾问过,小公子为何犯浑?”
容长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霜降抬起头来,此刻的神色格外真诚,“属下昨夜去祠堂看过小公子,小公子说他之所以为难那姓于的师父,是因为那人经常在家中殴打妻小,被小公子知道了,这才故意找了由头教训他,属下今早去确认了一番,小公子确实没有撒谎,侯爷只看到小公子仗势欺人,可曾弄清过其中缘由?”
容长樽那一向沉肃的眸子轻轻动了一下,“那他为何不辩解?”
霜降垂首,抱拳单膝下跪,“恕属下不敬,这些年小公子犯错,您都是只罚不问,过去他也曾辩解过,只是在您眼中,他便是那只会闯祸的纨绔子,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久而久之,他便也不愿再辩驳了。”
容长樽整个人僵了一下,轻轻张口想解释,回想这些年,却找不出霜降哪里说错了。
许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比方才放缓许多:“你先起来,容……容我想想。”
霜降低头应是,起身从堂中退了出去,时辰恰好快到正午,他便取了些酒,提着食盒来到惊蛰的住处。
院中的青年打开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酒壶,脸色微变,那冰块一样的表情,隐隐有龟裂的趋势。
“酒扔了。”惊蛰凉凉开口。
霜降:“……”
惊蛰这语气这表情,好似在说,要么他扔酒,要么他把他跟酒一块扔了。
两霜降老老实实地将留搁到了台阶上,这才被放进院子。
惊蛰不知从哪弄来一包枸杞,泡了一壶给他喝。
吃饭期间,霜降有意无意地往他脖间看。
昨夜匆匆一眼,他看见惊蛰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且那玉他好似知道是什么东西。
只是青年今日一身侍卫服,领子有些高,什么也瞅不见。
惊蛰也发现他神思不属,没说什么,吃过饭便将人请了出去。
等人走后,他拉着脖子间的黑色丝绳带出玉球,本想将它取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塞了回去。
午后惊蛰来到演武场,等了许久容越才出现,看那表情,似乎是被逼着过来的,极不情愿。
院中侍卫比上午时来得多了不少,一时也没靠近,假装比试切磋,实则都是偷偷地往惊蛰的方向看。
下午时惊蛰没有再让容越扎马步,给他演示了几势,令他务必练熟。
惊蛰的武功,大部分都是些刁钻的刺杀手段,教容越的几招,却是危急时刻保命的招数。
小公子比划了几遍不乐意学了,大剌剌坐到地上耍赖,惊蛰冷着脸一言不发,抄起树枝便打,吓得容越上蹿下跳,鬼哭狼嚎地保证好好练。
折腾了一下午,容越一瘸一拐地离开演武场,惊蛰也随后离去,只留下一堆看热闹的侍卫,一脸钦佩啧啧称奇。
“这哥们,是真不怕小公子报复啊!”
人群中有人幽幽道:“我要有他那好功夫,我也不怕。”
众人看向那巨石上还没拔出的折扇,齐齐抖了一下。
……
惊蛰过去在渠门不执行任务时,作息时间一向规律,这夜躺倒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足足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搭在胸口的手都僵硬发麻了。
房间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像是做贼一般,摸上脖间的黑色丝绳,颤了一下指尖,不敢再往下。
自离开渠门开始,算起来,他竟几乎每夜都跟顾璟浔在一块,身上这玉球,也是每天都会亮,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顾璟浔的存在。
可除了昨晚凌晨的那两下,玉球一整天都没再亮过。
惊蛰觉得自己该高兴,该松口气,可他找不到这样的情绪,心跟那安静的玉球一样,黯然不见光亮。
第二日容越早早来到演武场,看见远处走来的玄衣青年,原本就酸疼的腿脚,更站不稳了。
这怎么瞧着比昨天还凶啊!
一上午,容越自然又遭了不少罪,这回居然没闹也没嚎。
惊蛰自然不会一直练他,该休息的时候也会给他时间休息,小公子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态度格外的殷勤,休息时间,竟还将惊蛰请到了凉亭中,亲自给他沏了一壶茶。
容越倒了茶水在杯中,端到惊蛰面前,讨好地笑着:“师父,我昨晚仔细想过了,您这么认真的教我,我不好好学实在是不该,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辜负您的苦心,争取早日成为您这样身手不凡的大侠,之前的事,我不计较了,您喝了徒弟这杯茶,也别计较了,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