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士对她颇有兴趣:“不知温小姐演过什么戏?”
“还没演过什么出名的戏,不值一提。”
刘博士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
“刘博士有所不知,我们这位温小姐不像其他演员,人家是有艺术追求的,一般的戏看不上,傲气得很呢!”高总道,“亏得我们交情不错,我今日才有机会请她赏光。”
高总吹嘘的是她,抬高的却是自己的身价,丛蕾心知高总未必有多看得起她,自是不敢相承,谦虚道:“高总过誉了,是高总知人下士,愿意给我两分薄面。”
高总这人最爱附庸风雅,丛蕾投其所好,说得一口文雅话,她气质疏离,然而身材性感,两厢一汇合,从骨头架子里渗出一丝让人心痒的骚情。
刘博士晃悠悠地问:“敢问温小姐芳龄?”
“今年刚满二十四岁。”
“哦,那温小姐还年轻,有傲气的资本,只是嘛——”他打量着丛蕾,话锋一转,“有时候太傲气了,反而容易耽误青春,失了先机,我在演艺圈倒是有不少相熟的朋友,段鼎泽,你们知道吧?”
“久闻大名。”段鼎泽是华影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制片人,背景深厚,眼光敏锐,许多经典影视剧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他和我有些交情,”刘博士委婉地说,“我看温小姐条件很不错,有缘分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尤娇耳朵一动,手在桌子底下捏了丛蕾一把,丛蕾面不改色:“那我就先谢过刘博士了。”
刘博士含笑点了点头,成年男女,说到这里足矣,大家都是体面人,至少装得很体面。他抛出橄榄枝,丛蕾若是愿意接,就要对他加倍的殷勤,若是不识抬举,那也随她而去。
几杯酒入肚,众人都松泛下来,有位自称是作家的,见她们两个花瓶端坐在宴席上,十分赏心悦目,摇头摆脑地点评道:“温小姐和尤小姐,一个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可谓是秀色可餐,秀色可餐也!”【注】
尤娇莞尔:“赵老师才是文人风流,出口成章,叫我好佩服。”
“文人不敢当,”赵老师跟她作了个揖,“今日托高总的福,不仅让我见识到了刘博士这样气宇轩昂的才俊,也大大地饱了一番眼福啊!”
“唉,赵兄,你就不要文绉绉的啦,像我这种大老粗,听不懂你那些酸诗!”一个梳着大分头的男子打岔道,他是个靠模仿出名的谐星,江湖人称耀哥,过气后常年混迹于各类饭局。尤娇碰见过他好几次,是既讨厌他,又嫉妒他,讨厌是因为此人极其热衷于讲荤笑话,嫉妒是因为他仅靠讲荤笑话就能骗到钱,并且如鱼得水,毫无勉强之意。
只听耀哥说:“最近小弟身边倒是出了一桩不同寻常的事。”
“哦?讲来听听。”刘博士饶有兴致。
“在座的都知道C市的高峰期堵成什么样子,”耀哥徐徐道来,“也不怕诸位笑话,我今天是坐地铁来的,这地铁真是挤得不得了。”
“可不么,我向来是坐不惯地铁的。”赵老师傲然道。
“但人要出门,没办法呀,上个月我一个哥们儿的老婆,早高峰的时候居然被人给挤流产了!我去医院看她,那脸色白得不成人样!”
耀哥甚为悲痛,大家也跟着感叹生活不易,就当丛蕾以为他转了性子,这个话题结束时,耀哥的表情忽然一变:“但是过了一个月,这小媳妇儿又怀孕了!”
“那是喜事啊。”高总有点不耐烦,不知道他提这些家长里短,意在何处。
“关键是我那哥们儿心疼她,天天给她熬鸡汤,根本没碰她,她每天两点一线,也没时间出去乱搞,这不是奇了么!”耀哥绘声绘色地说,“在我哥们儿再三拷问下,他媳妇儿才哭哭啼啼地说了真话,你们猜她怎么怀上的?”
这次众人是真好奇了,赵老师倾了倾身:“怎么怀的?”
“她说是在地铁上,被人挤怀孕的!”
话音刚落,大家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耀哥拿出看家本领,把这个荤段子讲得跌宕起伏,情真意切,饭桌上的气氛被推向高潮,当属赵老师笑得最为豪放:“老吴,我信了你的邪!”
尤娇也嗔道:“耀哥,你真讨厌!”
丛蕾忍住自己的白眼,赧然低头,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她们不自在,因这性的权力牢牢掌握在男人手中,女人们越是不自在,男人们越能感受到极大的乐趣。其实要说荤段子,尤娇的储存量绝不比耀哥少,堪称是学富五车,可惜不能在饭桌上展示一番,若轮到她展示,这些男人恐怕就不是滋味了——“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讲荤段子呢?不雅!不雅!”
高总笑够了,自诩是个有格调的男人,出来打圆场:“耀哥,别闹,还有女士呢。”
“男士有需求,女士也是可以有需求的嘛!”刘博士搭着椅背,从嘴里吐出烟,“我们要讲究男女平等,才能形成良性循环,小高,你说对不对?”
俗话说不怕领导爱好广泛,就怕领导没有爱好。此言一出,高总连连点头,便对后半场的安排有数了。
一顿饭下来,丛蕾和尤娇配合默契,时不时冒出些傻话,满足他们高谈阔论的欲望,先忆苦思甜,再谈古说今,末了对年轻人谆谆教导一番,这些人虽然在家当爹未必负责,在外当爹却是一把好手,大家都吃得眉开眼笑,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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