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荀夫人便在两名小丫鬟的搀扶之下缓步走来观澜院。
“娘!”
“见过荀夫人。”
杜明昭跟在荀荣康之后行了个礼,她不大适应这里的礼节,照葫芦画瓢学着观澜院中的丫鬟做。
荀夫人膝下孕有六个孩子,如今她年岁已大,面皮松弛,老时各种因生育弥留的症状都在身上显露。
杜明昭观察了一刹,荀夫人犀利的目光便射来。
荀夫人望着跟前半大的姑娘,“你就是小杜大夫?”
“正是民女。”杜明昭不卑不亢。
荀夫人心头划过一丝厌嫌,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又是粗布衣裙的,不定是哪里来的村姑。
她张口就与荀荣康道:“康哥儿,你当真验过人了?你二姐何等身份,是能让乡野村医随意来看诊的?”
“娘,小杜大夫的医术还用儿子说吗?二姐经她一治这病都大好了!”
杜明昭听出了荀夫人认为她有多不入眼。
既看不上她,她也不来碍人家的眼。
沈二给的诊金掂量着得有个五十两,荀府还真是大手笔。
杜明昭冷嘲一笑。
不过她不打算还回去了,算着时候是得给荀华月取针,等取了针便和应庚打道回府。
杜明昭如此想,便拜道:“二小姐施针该结束了,我先入屋。”
不等荀夫人应或不应,她已先一步抬脚去了观澜院内室。
对杜明昭这样的态度,荀夫人眉间更是拢起厌恶至极的神色。
“你找的大夫就是这样的本事?”
荀夫人鼻口里发出哼声,“如此狂妄目中无人,不过一个小小大夫,连荀家都不放在眼里,我不准她再为月姐儿看诊!”
“娘……”
“别喊我娘!”荀夫人染上怒意,“你二姐要找大夫,你竟瞒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她气荀荣康与荀华月的隐瞒,荀夫人身为两人的亲母,竟连孩子得病都是最后一刻才知情。
“娘,我和二姐是怕扰了你养病,你这身子也不多好啊。”
荀荣康头大的很,他就不明白自家娘为何对杜明昭不满,“再说了,杜明昭是我亲自给请过来的,她能治好二姐,这您不是都看到了?那药春堂的辛郎中都没法子,就杜明昭能!”
“是,她是能治月姐儿,可那又如何!”
荀荣康不提还好,一提荀夫人便回忆起大丫鬟说的那些话,荀荣康为了请杜明昭过府,竟当着村民众人面给她跪下恳求她。
荀荣康表荀府脸面,他给一个乡野村姑下跪,那即是整个荀府都给那杜明昭踩在了脚下!
荀夫人怒不可遏,喊来丫鬟就道:“给我押了那姓杜的,把人赶出荀府,让她滚!”
“住手!”
荀荣康叫住了要进观澜院的丫鬟,转身和荀夫人道:“娘,你赶走了杜明昭谁来给二姐复诊?眼看二姐就要痊愈,那是杜明昭一手给治好的,我们转头把人撵出去,娘,这哪占理啊!”
“在荀家府内需要什么理?”
荀夫人以为,她为当家主母,站在这儿即是理。
荀荣康小心翼翼地瞥守在荀华月屋门前的应庚,一颗心脏是七上八下的。
应庚脸色并不好看,但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荀荣康庆幸应庚没冲过来,不若可能当场拔剑。
荀荣康就怕荀夫人再说了什么话,逼急了应庚。
恰巧这时荀华月收拾完毕,与杜明昭相携而出。
见荀夫人就在门外,荀华月溢出笑,“娘,您怎么不进屋去?”
“哼,康哥儿拦着我,我哪能进得去你的门?”荀夫人道。
荀华月又装打荀荣康:“你也是的,娘身子不好,你还拦着做什么?”
荀荣康与荀华月姐弟默契不错,眨眼荀荣康便明白荀华月是在护杜明昭,他连应和,“是是,是弟弟的错,二姐可有好些?”
“我舒坦多了,此次还多亏小杜大夫。”
荀华月牵着杜明昭,姿态亲昵。
杜明昭则低着头,面色冷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荀夫人恨极了杜明昭的不守规矩,可荀华月那双眼有祈求之意,她万般无奈之下松了口,“就这样吧,给人诊金。”
荀华月笑着点头,“娘,我先送杜姑娘离府。”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观澜院,其后跟着的还有应庚。
待再看不见人影,荀夫人面色落下阴沉,她发了怒,“我可以晾你们这一回,往后再要让我见到哪个没规矩的,我会派人即刻打了出去!”
“娘,杜明昭哪有不懂规矩,她也给你行了礼。”
“你是没看她那双眼睛,都快长脑袋顶上去了!”
荀夫人就是觉得杜明昭对自己失礼。
荀荣康说不通,改口道:“那不找杜明昭给二姐看,找谁?”
“全天下就找不出第二个能治你二姐病的了?你二姐得的并非绝症!何至于你用下跪去求那个村姑?”荀夫人忍无可忍,“康哥儿,她说让你跪你便跪,她又算个什么!”
面对荀夫人的怒火,荀荣康全盘承受,他反而摇头不赞同道:“娘,杜明昭上头有人。”
“什么人还能越的过荀家,越过溪川县县令秦大人?”
“他是京城中人,杜明昭身边跟的那个侍从,娘你也看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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