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昭道了谢,她去库房取药材的时候,宋杞和便在后跟着,问:“你带了这些,是要在家制药还是留着兜给村民?”
“往后开方子让他们进城买,我家留备的药材早就用完了,且那些年份久药效不够。”杜明昭手抓着血竭、当归、桃仁等,在簸箕里清楚将几样都分开没混在一起,“村里损伤多,却是可以制成药膏药丸用起来方便。”
宋杞和忆起杜明昭给人看钱德全看腰伤还需脱衣,他当即认同制药丸这个法子。
能不必看膀子,那可太好了。
他看着杜明昭将药材碾磨成粉,又问:“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杜明昭停下了手,她侧脸看过来,“我想借用你家一用。”
“可以。”宋杞和给应庚递眼神,“你只管说要做什么。”
“我需要熬煮两样东西,一样是蜂蜜,一样是白蜡。”杜明昭比了两个指头,“外用和内服需要这两种,但我家厨房……我娘那儿应该不得空。”
应庚问:“大抵需要多久?”
“一刻钟即可。”
杜明昭找来两个罐子,分别给应庚装了半罐,“一定不能有硬块。”
应庚点头应是。
他抬脚去了宋家。
而宋杞和则将药碾子拉到他面前,边推着边道:“你可以去做别的,我来碾药。”
“那我把需要的都放在这边。”
杜明昭将簸箕抬过来,解释道:“血竭、当归、桃仁都要成粉末,装这几个瓶中就好。”
“为何不用一个瓶子装?”
“当然是分开制药啊,血竭用作化瘀,当归调经止痛,丹参外敷可去脸部黑斑,而胸肋疼痛选用姜黄。”杜明昭杏眸一瞥,“像这血竭与当归一同,腿折与跌打都可用,可丹参要做外敷,做法都变了。”
“原是如此。”
杜明昭轻笑应了“嗯”后,她转而又去拿了一个新的簸箕,抓了几样做消肿的药材,还有一把干茉莉花。
她发现宋杞和送的药膏里含有清香,与晒干了之后的茉莉很是相似,是她喜欢的淡雅气味。
在混药时,她用杵棒捣碎与药末搅拌在一起。
她性子素柔,连捣药的姿态都怡然自得。
一刻钟后,应庚左右手夹了两个罐子折回杜家,刚熬出的蜂蜜与白蜡很烫,他飞快放与地上,捧着手直哈气。
杜明昭用木勺搅动蜂蜜,确保全都化开,这才开始分装小瓶。
宋杞和将碾好的药也递到了她手边。
外用的药膏她用麻油混合药粉,再兑入白蜡提亮,而内服的因为要入口,杜明昭只用了蜂蜜。甘油在这里寻不着,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提炼错,万一惹出麻烦可不好。
宋杞和在边看了两遍便拿准了调配比重,他让应庚再去取两个勺子来,也帮着杜明昭装瓶。
杜明昭仔细与他说了大致一勺兑多少的药粉。
宋杞和笑着道:“你的事我不会草率。”
杜明昭却不能完全信他的话,她喜欢观更胜过于说,若宋杞和以行动证明他的细致,那么她可完全任由他。
宋杞和配了一回,杜明昭勾唇颔首,“不错,很好。”
“昭昭以为我可给你做小学徒了吗?”
宋杞和桃花眼微挑。
杜明昭没好气睨他,“哪里是小学徒,你已出师了。”
她哪敢劳驾这尊大佛给自己打下手啊?
一切凭着他的心情,好与不好都不是她能主动开口提的。
宋杞和哑然失笑。
有人帮着,两人不多时便装好了十余瓶,这时杜黎端着盘子自厨房走出,菜香勾得杜明昭肚里一阵的咕咕声。
宋杞和因声瞥眼,“荀府就那样的抠,你去府上大半日,竟连几块垫肚的糕点也舍不得给?”
杜明昭顿感窘迫,耳朵烧的慌,她揉了两下,回:“出了点事,来不及留在荀府品茶吃点心。”
宋杞和不置可否,他偏头去看应庚。
应庚便接过话茬,“荀夫人今日出了屋,她与杜姑娘碰见后荀夫人对杜姑娘颇有微词。”
“都说什么了?”
宋杞和桃花眼沉下,眉间隐有暗色浮起。
杜明昭察觉到他眼神微妙的转变,当即回道:“不是什么大事啊,荀夫人只是觉着我身份低,给二小姐看诊不够格。”
“身份低?”宋杞和一张脸都沉了下来。
他面色阴沉不露声色的时候,只有应庚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如荀夫人所言我身份确实低啊,莫非我还能比过荀家不成,我不过是抚平村的一介平民,荀夫人有微词可以理解。”
杜明昭倒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谈着一件十分寻常的事,她不像古人那样重门第,更不在乎自己来自杜家,只是村里平平常常一户人家的闺女。
荀华月乃荀府嫡出二小姐,与她当真是云泥之别。
她会在宋杞和面前坦言,也有想让他记住的意图。
不管宋杞和日后是否能恢复记忆,他都与村里人不在同等的身价。
宋杞和却发出嗤笑,“杜明昭,你便是如此以为的?”
杜明昭一愣。
宋杞和以全名喊她,却让她觉得比喊乳名心惊胆颤多了。
“如今这世道看诊寻医还有门第之说,莫非民间的郎中大夫没有为荀家看诊的资格?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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