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不是已不咳了吗?”何氏愣道。
“那是先前的体虚,可腿伤还得医治,仍在病中不宜大鱼大肉。”杜明昭淡淡道。
宋杞和笑眼递来,“婶子,我听医嘱的。”
何氏紧张攥手,“那,那鱼汤也不可?”
“那个还算清淡,是可以的。”
“这不行!”
何氏“啪”一下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去厨房,还责怪杜明昭,“你这孩子也是的,小宋这不能吃那不吃的,你咋不早和我说?我没烧几个菜,小宋岂不是啥啥都不能用?不行,我再去厨房瞅瞅做啥好。”
“婶子别忙活了。”
宋杞和可是看见了杜明昭眼里的心疼,他止道:“这肉食不是完全不能吃,少用些就是。”
何氏犹豫着,“真的?”
宋杞和示意杜明昭说话,杜明昭便叹气,“嗯,可以吃几块的,又不是毒药,缘何不能沾一块。”
“行。”
何氏又坐了回来,她还不放心道:“小宋若是不好,别勉强自己啊。”
“知道了,婶子。”
宋杞和为表态,已先往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何氏看他吃了,放下心后就又笑道:“小宋试试那道菜肉包,是昭昭新琢磨的花样。”
宋杞和挑了眉,斜视杜明昭一眼。
杜明昭感觉身边之人不时在看自己,但她目光未挪动,只是安静地捻了一块鱼肉小口咀嚼。
不知道这是哪家送来的鱼,杜明昭想应该是河里抓的吧,味道尤其鲜美,肉质滑嫩很像前世吃过的鲈鱼。
半晌,身侧有低沉的声音,“很好吃。”
宋杞和看杜明昭很是喜欢夹鱼肉,不知不觉她都吃掉了半只。
真有那么好吃吗?
宋杞和不多喜欢吃鱼,小时随母落难,他娘曼奴做的最多的就是下河抓鱼烤来吃。
他别的用的不多,唯有鱼吃到反胃。
可一见杜明昭吃着鱼杏眸绽亮,宋杞和握筷子的手微动,他跟着也夹了一块碗中杜黎给盛的鱼肉。
杜黎将鱼身最嫩的部位给了宋杞和,是鱼腹部那块肉。
宋杞和嚼着,没有想象中的不适,还算可以接受。
就着鱼汤,他去了半碗的饭。
来抚平村这些时日,他在家中都是凑合着吃,从来生不出心思烧饭做菜,应庚本说去镇上请个厨子,可宋杞和觉着无用。
能让他食之有味的只有一种——
身侧有她。
这个念想终究在今日实现。
宋杞和贪恋地汲取杜明昭身畔若有若无的清香,那是他送给她的药膏香味,他再熟悉不过。
可他第一回 觉得好闻。
以往饫甘餍肥的日子独身一人,却是戚戚苦苦。
而这顿饭宋杞和吃得很满足。
饭后他与应庚没在杜家逗留,两人与杜家爹娘作别后,应庚推着宋杞和回了宋家。
杜黎目送宋杞和远去,目光仍旧依依不舍。
“小宋可惜了。”
杜黎不知打哪突而感叹了一句,“若要他肯入书院进学便好了。”
“爹,你不会真当夫子成了瘾,逢人便要劝人家进学下场的吧?”
杜明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之前就担心杜黎劝宋杞和读书,今日来这一出还得了?
“有何不可?我为夫子虽是教书育人,可我亦会劝服有些天资不凡半路弃学的学生,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能改主意,若这些学生成器入朝为官,不惜为我的一桩幸事。”
杜黎双手背后,眼神富含希冀,仿佛将自己的念想放置于年轻学子身上,“昭昭,小宋的资质太好了,我教书这么几年,手下中举的学子也有,就说学院里我觉得学问最好的谢承暄,也比他逊上一大截。”
“小宋这样不一般?”何氏收着碗的手顿住,她听不懂其他的,唯一能明白的是宋杞和读书厉害,“不会是小宋在来抚平村之前进书塾读过书吧!”
“不是,我还特地问过他了,他道只是平日里看的书多又杂,脑中记得多罢了。”
杜黎说时手指微微抖着,是在激动,“我考问了他几道题,四书五经他都能答的上来,便是朝中几样大事问及他论点,他也能娓娓道来,且辩点清晰,这样的人合该入仕,拜朝为官为朝廷献计啊!”
末了,他又连连发叹抱憾的很。
何氏惊叹:“你这么看好小宋?”
“肯定啊!都说了他比我教的那些个学子博学的多,我只是浅估一番,小宋下场至少都是个……”杜黎算着,“中举没一点问题!”
杜黎都想说拿个头名。
何氏又是疑惑,“那是为啥小宋不乐意。”
“他没说。”杜黎摇头叹气,“我问过他,他只说身子不便,但我知那是他的借口罢了。”
“爹,别说人家腿好没好,即便是好了也有诸多考虑,宋奇会不懂下场进考若中了后的好处?”
杜明昭总不能将宋杞和的真实身份告知杜家爹娘,只能换着委婉道:“他既然说不便,那就是真的不便,爹你也不必觉着是一件憾事,朝中不还有罪臣之后不得下场的规矩吗,有的人确实不被允许。”
杜黎深深拧眉,“可我觉着小宋不是这个缘由啊。”
“爹,与其你紧着他,不如多想想自己,我要给你治腿,爹你不日之后不定就要下场考举,你温好书了还是已有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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