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武山就在抚平村的背后,山脚近杜家的农田,杜明昭很是熟悉上山的路。她手中的地契是长武山紧挨着的那两座,翻过最近的山花了些时,好在长武山山头不高,算是作小山。
杜明昭边走边观察山中地貌。
蒋里卖给她的那两座曾被火烧过,植被所剩极少,余下的土地被村里人开挖种上了当归。
杜明昭在土里用脚踩了踩。
杨润毅看她不顾布鞋沾脏,追问道:“明昭,你这是做啥?”
“看看这地种些什么好。”
“哦。”杨润毅挠挠头,大块头有些迷茫,“我是看不出的。”
“这样,你下山去药房喊王婶子她们来吧,今日就开始挖。”
“这,这些都不要了吗?”
杨润毅指的是当归。
杜明昭应道:“嗯,不要。”
她还嘱咐杨润毅跑一趟山泉村,看崔海那儿可还有培育的金银花和车前草种子。这山海拔再不高,平日施肥浇水都得靠人工来挑,药田是平地好打理,可入山难度太大。
因此杜明昭更偏向于种多年生草本植物。
她在山中发现有不少野生的艾草与蒲公英,这两种植物的生命力极强,几乎能达到种一颗还一片草地的程度,且又不易死,最是适合在山里栽培。
车前草与金银花同理,金银花种在田中绝不会比山里好。
若雨水充沛,山里的这些药草更是不用多花心思管。
杜明昭含笑道:“没种子的话,就买苗回来,要是苗还没有,那只能去长武山挖了。”
杨润毅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杜明昭却摆出认真神情。
是真的,取野生的挪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
施家的马车在泰平堂门口停靠,雪竹撩开帘子,露出施盈盈那张失魂发愣的芙蓉面。
“小姐,我们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
施盈盈半晌才回神,她撑着下巴,整张脸盛妆涂抹,点染胭脂与口脂,无比粉嫩。
雪竹搀扶着施盈盈下了马车,主仆二人往医馆前堂而去。
施盈盈不禁回忆起中秋在泰平堂撞见的那位公子。
那日近处一瞥,宋鸿信笑眼清俊,如夏日微风拂柳点落湖面荡开的水波,那样的温和,又恰到好处地带了点矜贵的疏离。
施盈盈一直想打探宋鸿信的真实身份。
可没等她从杜明昭口里得知,却是经苗清欢的口听到一个惊骇的消息。
太子亲临溪川县了。
他去过苗家,苗清欢乃是苗夫人嫡女,与苗盛二人同向太子拜礼。
苗清欢说:“太子殿下却十分和善呢,是我见过最为丰神俊朗的男子,只可惜他体弱,连外人都能看出那张脸苍白的很。”
施盈盈那颗心怦怦直跳。
若她没有猜错,泰平堂遇见的公子,定只会是太子殿下宋鸿信。
是太子啊!
他还会在泰平堂吗?
不,不对,太子既然是求医问诊,定然是在的。
施盈盈按捺不住兴奋,提起衣裙便入堂环视四周。
她盛装而来便是为邂逅太子,若是见不到,这一身新做的翠蓝裙才是遗憾事。
可施盈盈看了一圈,却并未找到宋鸿信的影子。
“小姐?”雪竹担忧地喊她。
施盈盈摇了摇头,她微微叹息,心口泛着疼意。
何掌柜认出常来泰平堂的施盈盈,他主动问询道:“施小姐,你可是要找我们小姐?”
“啊……”施盈盈稍显尴尬,无法,她只能应,“是,我是要找明昭的。”
“我们小姐还未进城呢,烦请施小姐等片刻。”
施盈盈刚要回句“好”,侧头的刹那,正瞥见有一人从后堂走出。
那男子是再俊朗不过的容貌,只是因病气,连眉宇都染上低沉。
是太子!
宋鸿信没留意到施盈盈,他径直走到何掌柜跟前,问他:“掌柜的,杜姑娘不是说今日要药浴吗?”
何掌柜抱歉道:“公子,劳您等候了。”
宋鸿信明白原是杜明昭还未来,便决意回屋再等。
正待此刻,宋鸿信听闻身边有一道女子的声音,“公子。”
宋鸿信转过头。
施盈盈提起衣裙主动上前,她那张芙蓉面染着绯红,开口道:“公子,您可还记得我?”
“你是?”
“我是溪川县施府的嫡女,名盈盈。”
施盈盈笑着,是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模样。
见宋鸿信还是记不起来,施盈盈掐住手心,压低声音道:“殿下,我的叔父是朝中吏部侍郎。”
“原来是施家的姑娘。”
宋鸿信温和笑着,施盈盈被他的笑惹得垂头脸红,忽视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暗光,宋鸿信笑问:“盈盈可是知道我的身份?”
“公子,盈盈知晓您微服入这菏洲,我定会为您守口如瓶。”
施盈盈哪受得住被宋鸿信亲昵唤闺名,一时之间更是心猿意马。
“盈盈记得,只能喊我公子啊。”
宋鸿信说罢,竟是止不住的咳嗽,他用绢捂唇,咳得满脸通红。
“公子。”施盈盈想去搀扶他。
凑近一看,宋鸿信手中的丝绢被染上一团黑血,施盈盈只觉得头昏眼花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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