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该死。”
皇帝被搅得心中烦躁,有薛径之事在前,每每想处治臣子时他都会再三犹豫,这回亦是,因此他摆手让王太医起身。
王太医战战兢兢地擦了把虚汗,他没直截了当说出杜明昭的名字,是他机智,见圣上稍安,他又道:“陛下,臣虽多事,可这并非是推断,而是眼见为实。”
皇帝难得没生气,而是“哦?”了一声。
王太医便将长甘县见闻与皇帝一五一十地道来,其中便有宋杞和所陪的那位女子,瞧着像是寻常百姓的人家所出这一讯息。
有王太医这一番上谏,才有的之后皇帝传召宋杞和,问及他可有心上人这件事。
皇帝并不在乎杜明昭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总而言之她出身那样低,若是宋杞和执意要她那个人,他可以看在这些年宋杞和忠心庇护太子的份上,允杜明昭世子侧妃的位子。
宋杞和听皇帝发问,垂下冷眸缓慢回道:“陛下,臣无心慕之人。”
他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令杜明昭入了皇帝的眼,眼下不是一个好时机,皇帝也更不会允两人的婚事。
他发过誓,这一世决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皇帝注视着宋杞和,冷脸道:“当真没有?”
宋杞和双手快绷不住,他眼皮四周的皮肤都在使力,桃花眼因而沉着,“没有。”
皇帝再不追问,放了他走。
当殿中恢复寂静之时,皇帝眯眼右手点着龙椅,他问身边的廖公公,“依你之见,世子可是在对朕扯谎?”
“陛下,世子自小并未生在王府,好不容易回到御王府,亲母又是早逝,御王爷又是……”
廖公公跟随皇帝多年,也就他说话这样胆大,可有的事仍然只能点到为止,“可以说陛下是看着世子长大的,世子待太子殿下如同手足,陛下缘何会疑心世子?”
“传旨给皇后,三日之内,朕要她定下世子妃的人选。”
“喳。”
……
杜明昭拿着钱袋子找到郑婶子,道:“婶子,我们一家人要离开溪川县,还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村里的药田需有人照看,柳叶要随我走不能留在这儿,许是得麻烦婶子帮忙。”
郑婶子颇为不舍,她拉着杜明昭的手,说道:“杜丫头,你们要入京那便去吧,村里头有我家帮你们看着呢,啊。”
“多谢婶子了。”
杜明昭将钱袋子交到郑婶子手里。
杜家一家才回抚平村没几日,便传出要奔京城的消息。
村里乡亲们来杜家时,何氏与柳叶正在马车里装点箱子,杜家的牛车给了郑家,早前去长甘县驾驶的那辆马车却留了下来。
叔婶们围到跟前,“何嫂子,你们真要走啊?”
“咋不多留几日呢?”
“咱家还想送好些东西给你们,都没送成。”
何氏摆手笑道:“大家伙可真太客气了,不用的!”
叔婶们不依,各人飞快奔回家又提了各样东西奔回,过年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备了腌菜和腌肉,这回杜家人要离村,乡亲们舍得的很,将上好的猪肉都带了过来。
何氏不愿意接,推拒道:“我们路程怕得好几日,车上装不下那样多的吃食,你们都拿回去吧!”
杜明昭更是道:“多谢大家的厚爱。”
王婶子强行塞了一张红布袋在杜家马车上,“不管咋说,吃的不能要,但这个说啥你们也得收下,咱们整个村子都盼着杜黎成材,日后留在京城做大官呢!”
“是啊,是啊,我们都等着祝贺你家呢!”
姑娘家们亦为杜明昭备了物什,以蒋秀莲为首,昨日喜宴她便送来了亲自绣的红帕子,郑佳妮和高小燕等则编织了几样络子与红结。
可以说,杜家的马车被乡亲们的赠礼塞得满满当当。
待到杜家人离村时,众人都没有散去,一行人徒步跟随在杜家马车之后,随行将杜家一家三口送到了村门口。
杜明昭禁不住探出了脑袋,迎着清晨的朝阳,她听到郑佳妮的喊声:“明昭,一路顺风啊!”
“大家伙在村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杜老哥定要得尝所愿啊!”
何氏与杜黎朝乡亲们挥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再送。
马车驶上村外的小石子路,杜明昭眼见乡亲们的身影愈发渺小,终是从车厢外收回了脑袋。
因要上京,离村之后杜明昭先入溪川县县城取钱,从钱庄取出她手头可用的银票,共是七张。何掌柜担忧杜明昭入京后钱不够用,再三作担保会尽快给杜明昭送钱。
杜明昭在泰平堂与薛径碰面。
原本杜明昭是想接薛径上马车,四个人同入京。
可薛径却没应。
其一是杜黎赶着入京备考,薛径总归都是杜家的外人,不便与他们同住一屋,其二薛径还得打点这段时日看诊余下的琐事。
因此薛径与杜明昭道:“丫头,你先和爹娘上京,世子如今在京城,我可放心几分。待我事情打理好,之后再入京寻你们。”
杜明昭只能应了个“好”。
开春之后,各州天色皆好,自菏州去往京畿沿途需经过两个州,最后再穿过明州抵达漳州。
这一趟的路途遥远,是溪川县到长甘县的两三倍。
且每逢入夜,一行人便不得不留宿县城,不过好在路上不算难走,光走平路便可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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