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昭腹诽:这要谢得谢你的好女婿宋杞和啊。
宅院有了着落,杜家人在此安顿下来。
京城与菏州大不同,长甘县赶考之时,何氏对状元胡同深有体会,两家人挨得近,开门稍走两步便是另一户人家。而京城的宅院所隔近十步,入住的头三日,何氏都还没能认全邻里。
杜明昭也没闲着,她帮杜黎单独收掇出一间屋子作为温书的书房,再来,安排应庚上街打探京城各家医馆的生意近况。
这一日杜明昭恰逢何氏买菜归家,她抬眸一瞧,何氏跨里的篮子连一半都没装满,万分诧异睨过去,“娘,是京城不好买食材?”
何氏又深深叹口气,拿起一把小芹菜就道:“昭昭,这里的菜价老贵了,光是这样一把,都得近半两,更别提猪肉了,我只挑了一斤的猪大骨,压根不敢花钱。”
“娘,我不是给了你银子吗?”
“可咱家是要住半年之久啊,你手上那点钱拿的不容易,娘舍不得造你的血汗钱。”
“娘,那才哪儿跟哪儿,我留着这些钱不就是给咱家花的?”杜明昭知晓何氏又因京城的高物价,回到了一家人最初的窘迫境地,她十分心疼地靠在何氏身边,“实话和你说,我手上还有好几张银票,这住房的大头一去,光是吃花不了多少钱的。”
何氏忽而说了句杜明昭意想不到的话来,“可你爹下场,若要是得打通人脉呢……”
“娘。”杜明昭直起身,杏眸清冷起来,“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科举仕途的那点事,绝非何氏一介妇人能随意打听,更何况还提到什么拿钱与朝中大人行贿,这种旁门左道若杜黎真走了这条路,他们一家无人依靠的,一旦查出来性命都难保。
杜明昭只觉得告知何氏之人可恨!
何氏难得见杜明昭发怒,对她杏眸眼含的怒火感到发怵,她回道:“是,是住咱家边上的方家娘子说的。”
“这都什么?”杜明昭蹙眉。
何氏说:“方家告诉我了好些事,咱们这条街上的人家,本不止这些,就说咱家左面那户,如今房舍是空了,咱家来之前原来还有一位考生住在那处,后来,他被京城的某位大人给看中了。”
杜明昭听何氏的话,秀眉拧成一条线,似觉得荒唐但又合乎情理。
“人就这么接入府了?”
“可能是吧。”何氏把自己听的一说,“方娘子说,是那位大人的爱女挑中的,可不就是榜下捉壻?不过该是以学生之名,待下考场,那位大人多少会寻法子照顾,我才想着我们可要寻个庇护……”
“这还未乡试,就在放榜前捉婿了?”杜明昭猜出何氏所想,她干脆果断敲醒何氏,“娘,我不管那人怎么与你说的,但你趁早吞肚子里,爹他学这么些年,绝不可在京城功亏一篑,不若,要打通哪位大人的银两,我是一分都不会给你们的。”
何氏心有不堪,摆手羞愧道:“没有没有,娘哪真会去找人呢?”
可杜明昭却觉着何氏是被外人说动心思了,她反复敲打何氏,又道:“娘,那方家的净是想歪门邪道,不好好走正途,往后你别和那家人走太近。”
何氏喏了好。
杜明昭又缓和脸色,温婉的面上浮起轻笑,“娘,记得吃食上买些好的,爹温书多辛苦,需进补。”
何氏被说得忐忑,“我是该多买一只鸡回来吧?”
“明日再去街上买。”
“嗯。”
好半天杜明昭将何氏哄进了厨房,她喊来应庚,脚踩柔软的青草走至院子左侧,低声问他道:“京城之中的医馆有几家?”
“杜姑娘,你想在京中开医馆的话,还是再想想。”
应庚斟酌措辞,怕伤了杜明昭的心,“京中势力盘虬,能站稳脚跟有一席之地的医馆,多背后有靠山,如王家的济世堂,有王太医在太医院坐镇,另外还有怀南侯府开的一间医馆,虽生意一般,但显然不为这个发愁。”
闻言,杜明昭心中涌动起一股的郁结之气。
她不再谈医馆之事,而是问应庚,“你们殿下可在御王府?”
“不一定,这个时候……”应庚看了眼院墙外的天色,还未至午时,“亦有可能仍在宫中。”
“宫中啊……”
杜明昭垂首,杏眸有道失落一闪而过,她端视着布鞋脚边的草芽,细长的手指轻掰了两下。
她有三十五日未见宋杞和了。
应庚沉声道:“杜姑娘,你想见殿下吗?”
杜明昭抬起双眼,日光之下,她眼眸的色泽十分舒宁。
应庚又说:“只要您想,殿下再忙都会赴约。”
杜明昭一口道:“我要见他。”
应庚明白杜明昭的意思,今日她非见宋杞和不可,那股态度很是坚决,但两人现下私下碰面不能引人发觉,因此他需先领杜明昭去一处隐蔽之地。
没有什么比宋杞和名下的酒楼更值得信任。
杜明昭抬步随应庚走入云江楼前堂时,她环视周遭的眼才将收起。
京城之中的出行以马车为主,而徒步入酒楼的,目光所到之处她就没看见一位如自己这般打扮模样的姑娘。
今日出门杜明昭仍以常服,上身为长袖短褂着两件,而下衣是浅棕色的麻布衣裙。
杜明昭淡淡一瞥右手边扎双丫髻的丫鬟,那名丫鬟身穿的浅绿色碎花裙,有光洒下的时候,还泛起点点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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