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解决的法子吗?我想想啊,仙人还真说了。他说姑父可以去什么司找一位姓陆的大人,把您的情况如实说明。那位陆大人自然会帮姑父把散去的钱财讨回来。”
高弘储闻言,忙追问:“什么司?”
楚卿假装思索:“监……”
高弘储:“监察司?”
楚卿一拍手:“对。”
高弘储也一拍手,心想:对!
监察司的陆大人一直在抓贪腐,只要他把吏部尚书赵大人的事情捅上去,不仅能报被勒索钱财的仇,还能在监察司赚一笔赏金。
反正他受贿的银子已经不在手里,不怕监察司的人查他。就算赵大人狗急跳墙把他供出来,他也可以说是赵大人因为受揭发检举,怨恨于他,故意栽赃陷害。
反正怎么算,高弘储都不亏。但其实,楚卿还有更深的打算。
吏部的蛀虫多年未除,朝中买官卖官的风气愈演愈烈。若能借着高弘储之手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吏部的歪风邪气连根拔起,也不枉她赶个大早、冒着冷风跑到西院,编这一大通的谎话。
楚卿的目的已经达到,方才倒的茶水也晾到恰好的温度。她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向高弘储告辞。
高弘储却又叫住她:“小二啊,那我的身体,仙人还说什么没有?”
楚卿顿住脚步,她还真把这事忘了。
堂外不停刮着北风,积雪被吹到天上,仿佛又落起了雪。
楚卿盯着窗外的风雪,思量一瞬,随口胡诌:“仙人说姑父的火气太旺,需要降火。眼下寒冬腊月,正是降火的好时节。是药三分毒,所以仙人说姑父不必吃药,只需要每日早晚穿着单衣在府里跑几圈,不仅可以消除火气,还能延年益寿。不过,也不用跑太久,半个时辰就够了。”
毕竟再多,就要冻出人命了。
楚卿也没管高弘储信不信,径自带着柳嬷嬷离开,顺便把带来的贺礼也拎了回去。
临走前,高弘储还挽留,问楚卿要不要等见了姑母再走。楚二的姑母楚瑛一直在后院给表妹梳妆,还没来得及到前堂来。
楚卿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拒绝了。她现在,只想回去补觉。
楚卿和柳嬷嬷回来得快,早膳还没准备好。楚卿便抓紧时间回到房间补觉。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冷。楚卿一进屋就开始后悔,方才怎么没再忽悠两筐炭火回来,一直住在冰窖似的屋子里,真要把她冻出病了。
楚卿只好又取出几件冬衣,里三层外三层地吧自己裹起来,而后缩进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她到底还是染了风寒。
生病的人睡不安稳,细碎的梦一场接着一场。
迷迷糊糊间,楚卿便梦到了从前的一生。
她九岁离家,十四进京。十八岁那年女扮男装参加科考,一举及第。而后,仅用五年时间,就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楚卿一直觉得,她的一生离经叛道,纵使行到末路,也该轰轰烈烈。如今这种被人一棒子敲晕,丢在火海里的憋屈死法,实在是太亏了。
等以后离开将军府,她一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为了除掉她,不惜在帝王的宫宴上放火。
而后,她便又梦到了那场大火。
楚卿隐约记起,那天似乎曾有人闯进火海中救她。
那人背着她,在不断倒塌的宫殿中艰难前行。她几次让他丢下她,那人都没答应,最后还因为她的遗言太冗杂,低低骂了她一句:“闭嘴。”
那人身上有种特殊的清苦气,像是医馆里的草药香。只有常年服药的人,身上才会有这种味道。
但楚卿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所以思绪混沌之间,她便一直在想:那位不惜舍命救她的男子,究竟是谁呢?
第二章 “是我,我回来了。”……
楚卿也没料到自己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
大夫人蒋氏坐在她的床边,神色有些憔悴。楚卿揉了揉眼,问:“您怎么在这啊?”
她下意识没有喊娘。
蒋氏见楚卿醒了,不由笑了笑:“醒了,饿不饿,娘吩咐人去给你热饭。”
楚卿刚睡醒,还有点蒙,顺从地点了点头。
早间,蒋氏曾遣人来琼英院找过楚卿,见她不仅睡着,还有些发热,没敢叫她起来。后来郎中来瞧了瞧,说问题不大,蒋氏才松下一口气。
楚卿没起来用早膳,蒋氏便也一直饿着肚子,在床边守着她。眼下楚卿醒了,蒋氏才吩咐人传菜。
饭菜热好,直接端进了楚卿的房里。
饭桌上,蒋氏时不时给楚卿夹菜,言语热络,格外温柔。这让一贯从容镇静的楚卿,第一次感到有些局促。
楚卿自小离家,对亲情二字没多大概念。蒋氏的关怀让她不大适应。她总觉得自己占了楚二的身子,这些关怀,像是偷来的。
但楚卿并不知道,蒋氏对女儿的关心,多源于愧疚。
因为楚二落水的真正原因,并非意外,而是轻生。
楚二出生那年,镇南将军战死沙场,大楚二六岁的兄长也在同年病逝。蒋氏因此忧思成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高家人趁机搬进将军府,蒋氏慢慢失去掌家的权利,日子越过越凄凉,心里便有了怨气。
蒋氏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无法继承楚家家业,才让高家人有机会趁虚而入。如果她当初生下的是男孩,她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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