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颔首道:“姑娘不必客气,掌仪司有功当赏,并非老臣的功劳。何况姑娘与掌仪司曾对礼部出手相助,今日之事,全当老臣还姑娘的人情。”
楚卿犹豫一瞬,沉声道:“晚辈道谢,不止为今日之事。”她顿了顿,看向沈行,“大人,您还记得楚钦楚大人吗?”
沈行的目光颤了一下:“姑娘识得楚大人?”
楚卿道:“算是相熟。楚大人当年葬身火海,您与礼部诸位前辈为保留火场原貌,追查真凶,不惜触怒天子也要联名上诉。晚辈在此,代楚大人谢过诸位前辈的深恩厚义。”
楚卿躬身行礼,沈行却摇头,叹道:“老朽如何受的起姑娘这一拜。旧主殒身火场,时隔半年之久,真凶却仍未落网。老朽只惋惜楚大人少年英才,恨不能以这身老骨头去换大人的性命!”
楚卿心中感慨良多,生怕在情绪上露出破绽。她不敢再与沈行多言,简单劝慰几句,便向沈行辞行。
说起来,自上次重返金庆宫已过数月之久,海云端的人早把京中各家医馆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却始终没能找到手臂曾受过刀伤的人。
追查凶手的进度不上不下地僵在这,楚卿最近又一直忙着掌仪司和鸿章书院的事情,一直没腾开时间,眼下难得空闲,也是时候换个方向调查了。
楚卿掀开车帘,吩咐林七:“小七,先不回府了,我们去找苏姐姐。”
海云端。
苏兰桡将这段时间调查的结果记录拿给楚卿,解释道:“因为没有查到手臂受伤的人,我将范围扩大到购买刀伤或止血药的人身上。这些人里有普通百姓,也有禁卫军的卫兵或是朝中官员。但他们受伤的原因都对不上,稍微往深了调查,就能排除嫌疑。”
楚卿翻看着名册,思量道:“宫中的问诊记录能查到吗?如果京中各家医馆没有线索,说不准是皇宫里的人动的手。那天在金庆宫赴宴的人不是朝中官员就是京中显贵,没准就是在御医那问的诊。”
苏兰桡叹道:“也查了,宫中的记录不好查,我托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记录,还是没有对得上的人。当然,不排除有人为了包庇真凶,抹除记录的可能。”
楚卿陷入沉思,苏兰桡又道:“哦对了,倒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因为右臂受伤这条线索的调查没有进展,我又派人去暗中调查了那日在金庆宫赴宴的人的动向。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举止反常,却发现了别的。你猜是什么?”
楚卿抬眸:“什么事啊,这么离奇?连咱们一贯爽直的苏大坊主都忍不住卖关子了。”
苏兰桡嗔道:“你少挤兑我,是萧绛,他也在调查去年在金庆宫赴宴的人。”
楚卿一愣。
苏兰桡又问:“你说他查这事做什么?会不会因为他就是金庆宫放火的人,他担心有人看见他那天放火行凶,所以着手调查此事,准备杀人灭口!”
楚卿扶额,她还真被苏大坊主的想象力折服了。
“苏姐姐,我觉得海云端可以在乐坊之余开展一下副业。”楚卿说道。
苏兰桡没懂,愣愣问:“什么副业?”
楚卿:“说书,话本就由苏大坊主亲自写。”
苏兰桡:“……就知道你憋不出什么好话!那你倒是说说,萧绛不是想杀人灭口,为什么要查金庆宫赴宴的人?”
楚卿低头翻看名册,心思却不再书页上,指尖在书页上摩挲片刻,淡淡开口:“他应该在调查我的死因。”
苏兰桡:“啊?”
楚卿重复:“他在调查我的死因。”
苏兰桡忙摆手:“不是,我听清了。我是不懂,他调查你的死因做什么?”
楚卿面不改色,从容道:“他喜欢我。”
苏兰桡:“啊?”
楚卿又要重复,苏兰桡忙捂住她的嘴。
“我听清了,不用重复。”又抬手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
楚卿推开苏兰桡的手,笑道:“不是胡话,是他自己告诉我的,除非是他在说胡话。”
苏兰桡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那肯定是他在说胡话啊,你俩多少年的老对头了,他要是喜欢你,猪都会上树了。
“等等!”
苏兰桡反应过来了,“谁说的?祁王自己说的?”
楚卿点头:“昂,他喜欢我,亲口说的。”又将那日在兰若寺的经历讲给苏兰桡。
苏兰桡听罢起身,抱头道:“我滴个老天爷啊!你先别说话,你让我捋一捋。”
苏兰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晌,终于回过神,回身问楚卿:“所以祁王不仅早就暗恋你,还对你一往情深念念不忘,甚至还因为放不下你,想要退掉和你的婚约?”
真是离谱到家了。
苏兰桡走到楚卿身旁坐下,一脸严肃地问:“那你怎么想的?”
楚卿不解:“什么怎么想的?”
苏兰桡恨铁不成钢地拍她一把:“你喜不喜欢祁王啊?”
楚卿:“……我不知道。”
楚卿承认她现在的确比从前在乎萧绛,但她自认为这应该是出于对萧绛去年在火海中冒死救她的感激,而非男女之情。
所以她摇了摇头,补充道:“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没心思想这些。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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