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飘香的仲秋时节,红绸铺满了整整九十九级长阶。萧绛牵着楚卿的手,一步步走到了最高的殿宇之上。
长阶之下,群臣朝拜,新帝未曾放开新后的手,也未曾让她退后半步。让她与自己并肩立于山河之上,这是萧绛为楚卿打破的第一个陈规。
后来,楚卿从闫老手中接手鸿章书院,将女子书院与鸿章书院合并,建成了大靖第一座面向全体百姓、无关性别、也无关贫富的书院。
三年后,林七与叶安一同率兵赴边关镇守。楚卿和苏兰桡前去相送,一路送到了城外的澜江水岸。
边关苦寒,说实话,楚卿并不希望林七离京。但此次戍边机会难得,若能在边关建功立业,林七便可名正言顺地成为大靖第一位女将。这是林七的追求,楚卿不会阻拦。
澜江对岸的军队渐行渐远,苏兰桡抹去眼角的泪,叹了一声:“明明不去戍边,你们家皇帝也有办法封小七为将,何苦去边关受罪?还有你,阿楚,你也是,你家皇帝的一纸诏书连天下格局都能改变,你又何必非要带着书院的姑娘们自己去打拼?”
楚卿一如往日般平静地浅笑:“姐姐不是都明白吗?如果不消除人心底的成见,新政再公正合理,一样无法令人信服。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的学生们站在朝堂上,会有人戳着她们的脊梁,说她们都是靠着我这位会蛊惑君心的皇后。我更不希望秉言因为我,受世人诟病。”
苏兰桡无奈摇了摇头:“我看你家那位可不是因为怕世人诟病才不出手帮你。”
“嗯,是嘛?”楚卿眼底的笑意更浓,遇上一位无需言明也能理解自己的人,果然很幸运呢!
“可是阿楚,消除成见远比改变政策更难。或许这是一条极其漫长的路,我们都没办法看到路的终点。”苏兰桡不免担忧。
二人身前的澜江翻涌奔腾,耳畔传来江水奔流的声音,楚卿望向澜江水蜿蜒汇入群山,消失在雾霭蒙蒙的远天,淡淡道:“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那时我只有一个人。姐姐你看,此刻的澜江水终将奔腾如海,但在它的身后,每时每刻都流淌着崭新的江水。逝去的江水不会倒流,但澜江会在大靖的土地上永远存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说着,澜江水岸缓缓划来一叶扁舟。小舟上的白衣公子朝苏兰桡招手,苏兰桡忙清理掉方才告别留下的泪痕,同楚卿告别:“阿济来接我了,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明天见。”
自从三年前何济科考入仕到京任职,苏大坊主越来越一面难求了。
楚卿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同苏兰桡挥手告别,又在江边转了转,算着萧绛差不多忙完朝政了才乘车返回皇宫。
回程路上,路过城郊的土地庙,楚卿不由想起当年和林七初入京城,那晚大雪纷飞,她爬到庙顶朝着灯火通明的京城大喊,大言不惭地发誓说早晚有一天京城的万家灯火里会有一盏专为她而明。
后宫唯一一间宫殿内挂满了温暖明亮的琉璃灯。殿内没有宫人,楚卿上前叩门。
不多时,衣着朴素的男人前来开门,手里提着竹灯,鼻梁左侧一颗浅浅的朱砂痣,在黄晕的灯光下看着格外温柔。
门一推开,他熟练地牵上楚卿的手。
“阿楚,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