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珩一脸坦然,跟她说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耍酒疯,没有说胡话,她喝醉了就睡觉了。
完全。
一个字。
都。
没提昨晚发生的种种。
贺司珩向来在今兮面前无隐瞒,他曾用训诫口吻,警告过今兮。
——“如果不能百分百保证谎言不会被戳破,就不要说谎。”
这话再次得到应证。
今兮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贺司珩和祁燃之间,选择相信祁燃。
或许是因为,祁燃没有任何骗她的理由,而且他要是真想骗她,早在酒醒当天就戏弄她,没必要时隔这么久,还大费周章,拿傅云谏和他的照片问她到底谁更帅——当借口。
祁燃没有骗她的理由。
那贺司珩呢?
他为什么骗她?
今兮思来想去,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在她走神的时间里,玄关处传来声响。
保姆的声音响起:“贺先生,您回来了啊。”
紧接着,便是贺司珩冷淡声线:“嗯,今兮呢?”
“在看电视。”
贺司珩走近了,才发现今兮眼睫低垂,没什么表情的脸在乳白色灯光下,显得愈发冷艳。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游离模样。
“在想什么?”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今兮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回他:“宁宁说要去相亲,不知道她相的怎么样。”
其实今兮说谎时,手会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贺司珩没拆穿,顺着她的话说,“你可以问问她。”
今兮点点头,遂又拿出手机,给孟宁发消息。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贺司珩:“她怎么说?”
今兮:“没回。”
她放下手机,问:“可以吃饭了吧?”
贺司珩:“嗯,我换套衣服就出来吃饭。”
饭桌上,今兮几次三番想提起那天的事情,可也不知怎么,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喉咙里。
好像不管用什么方式开口,到头来,都会被解读成——她是真的想结婚。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对婚姻并无太多渴求。尤其是在经历父母那桩事之后,将人性的阴暗面看得分外清晰。
她深知,人最爱的不是自己的儿女,爱的是自己内心的欲望。口口声声说最爱你的人,转头就可以再生下一个小孩儿,把关心和照顾都转交给另一个人。
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呢?
她的想法从形成,到建立,再到毁灭,不过就是一个贺司珩。
她双手托腮,无奈又可悲地想。
她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儿想结婚了。
想和贺司珩结婚。
但贺司珩从来不提结婚这个事,他只想和她同居,不想和她结婚。
渣男。
贺司珩并不知道,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里,坐他对面的女朋友,已经把他判定为“渣男”了。究其原因,是他不提结婚的事儿。
其实贺司珩真挺冤枉的。
从江城回来后,贺司珩就在计划结婚的事儿了。
谁知道医院这么忙,别说结婚了,就连求婚这事儿都得往后一延再延。
而不提她耍酒疯的事儿,那是因为他知道,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酒后逼婚。今兮估计想找个地道钻进去。
她看似大胆,实则上,脸皮薄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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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这么突然?”
“难道说天鹅公主怀孕了?有天鹅蛋了?你俩奉子成婚?”
“那个……方便透露一下是男是女吗?”
周杨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酒吧包厢里,光影迷离昏暗。贺司珩背对着液晶显示屏坐着,神情隐晦不明,等到周杨按亮顶上的水晶灯,才看到他眼里挟着一道凛光。
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没有怀孕。”
周杨:“没怀孕为什么要结婚?”
“结婚是因为想结婚,和怀没怀孕无关。”贺司珩完全无法和他沟通,耐心告罄,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面。
玻璃杯和玻璃桌面相撞,发出啷当一声脆响。
那声响是清脆的,可周杨却从中捕捉到一抹沉而冷的压迫感。
周杨是玩惯了的人,人生字典里,除了玩儿就是玩儿。
对他而言,结婚就是往自己的身上施加镣铐,结了婚,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玩儿了,人生就被束缚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
好在包厢里除了周杨外,还有个正常人,江泽洲。
贺司珩的视线,缓缓落在江泽洲身上。
那端。
江泽洲意外地,沉寂许久。
“喂,喂——”
久到周杨都忍不住抬腿踹他。
江泽洲终于回过神,“什么?”
贺司珩:“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江泽洲说:“最近是有些忙。”
贺司珩:“不是放假了吗?”
江泽洲捏了捏鼻梁。
往常他做这个动作,眉宇间都沾染几分挥不散的倦冷,今天却反常地,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忙别的。”
贺司珩问:“什么?”
江泽洲坦白:“相亲。”
此话一出,二人脸上,如出一辙的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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