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筑基后,成功的秦国的士兵有一万人。他们的训练场被设置在了终南山上,每天都有大量的粮食与衣物送上山去,他们在这里练习排兵布阵,每日清晨的时候,都按照那些方士们的指示,想象自己的腹下拥有一团氤氲的雾气。
那些方士们不辞辛劳地为他们改善体质,一些珍贵的食物与宝物都毫不留情地用到他们身上,其中进度最快的是蒙恬——作为即将统领这支特殊军队的将领,他唯恐自己落到所有人的后方,疯狂般地感悟着那股虚无缥缈的“雾气”。
先行者总是艰辛的。没有什么奇异的功法,也没有按部就班的教导,一切都在一种原始而野蛮的方向上开拓着。一直到一百日后,蒙恬运用起那种能量,从一百人的围攻之中将所有人打倒,这样一场具有标志意义的训练才算是落下了一个帷幕。
而这个时候,也终是到了要将最后一个国度攻下的时日了。
楚国王宫。
楚王负刍猛地甩出一个银酒杯,酒杯落到一只木色的袖珍小鸟身上,他铁青着脸对自己的大臣说:“你不是说秦军还要过一段时日才会出发吗?”
他的丞相伏在地上道:“昌平君送过来的消息确实是如此说的啊!秦王被一些讲鬼神的方士所迷惑,竟想要让自己的军队获得刀枪不入之力,这等荒唐之举,实在难以相信会是一位即将一统中原的君王所为。他埋伏在山下的士卒近期还看见有食物与水被送上去……”
项燕叹了口气道:“昌平君暴露了。”
楚王颓然道:“他们出动了多少人?”
“大概有三十多万……”负责军事的兵部官员说出个不确定的数字。
“领兵者为谁?”项燕问。相比较于军队,他更关注一支军队的主帅,因为他知道,将领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
“应该是王翦。”官员道。
项燕立刻就凝重起来,他深知这是一位老成持重的敌人,他不似年轻人,会犯贪功急进的错误,而这也代表着,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战斗。
楚王惶然道:“项将军,我们从天星院中偷……取出的东西有用么?”
项燕眉目有些黯淡:“派出去的人一大半都被抓了起来,侥幸进入的,也没有多少线索。天星院中的东西若是全放出来,绝对能改变这个时代,可是,其中并没有我所想像的大型的战争利器。”
“赵国与燕国边界带回来的土壤也让人研究过了,”项燕道:“除开那些高温制造出的黑土以外,剩余的部分,有一位工匠认为那很有可能是与方士的炼丹炉有关,他是个木匠,曾经给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们制作过架子,觉得那些东西闻起来和炼丹后的残渣有些类似。”
楚王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那些方士们还有这作用?那他研究出来了吗?”
项燕胸中憋了口气:“他在一次尝试中被炸死了……后来又牺牲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没办法,我们完全没有办法……我们太急了,时间也太短了,带回来的土壤中混杂了太多的东西,如果还有时间的话……”
他重重锤了一下柱子,只觉着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无力的焦躁感。
“你的意思是,”楚王登时就大怒起来:“这么久的时间,我们都是在做无用功?”他双眼睁大,像是要将那些“废物们”立时吃下去一般。
可他不能对项燕做些什么。因为项氏一族是楚国上层中重要的一环,而除开他以外,楚国也没有其它能统帅军阵的人才。
不论他们想与不想,秦国的军队终是渡过了淮河,向着楚都寿春而来。王翦坐在车轱辘滚动的战车上,在他的身后,是身穿黑甲的排排兵列,在他们的上空,秦黑色的旗帜显得既威严又凛冽。
项燕带出了楚国绝大多数的军队,四十万人的方阵遮蔽住了淮河之北全部的区域,他们穿着青铜的甲衣,手中持着矛与锏,一部分人的面上显出坚毅的神情。
他们行动的速度很慢,从寿春到淮河,他们整整走了十三天,这让秦军直接渡过了大河,在一边的大地上才开始相遇。
这不是因为项燕畏战,而是他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一个对他们己方有利的时机。
王翦从战车上站了起来,他披着厚重的盔甲,手中持着心爱的剑,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到他的脸面上,他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有了料想。
“你是故意的啊,项燕,”他目光深邃:“就那么惧怕我秦国的‘朱雀’吗?”
接连十三日的晴天,终是让他等到了今日的雨水。项燕已经打定了注意,若还是没有自己想要的天气,宁愿暂避锋芒,也不与秦进行正面的交锋。
天空很快就昏暗起来,大风呼啸鼓声,将旌旗吹得摇摇晃晃,雨点爆豆一样倾盆拍落,将人的皮肤打得生疼。视线中是一片白色的雨的急箭,视野被限制到三尺以内。不一会儿,士兵们身上的甲胄就变得沉重无比,手中的武器也开始打滑。
王翦知道,这一战,就算他想要退后也不行。因为这是敌人等待已久的,并且在他们的背后,是刚刚渡过的澎湃的淮水。
“可惜,”王翦将眉毛高高挑起:“你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另一股的奇兵。”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完全是一种得意的欣喜,因为相比较于他这段时间里遇见的所有敌人,这位老将无疑是极为幸运的。他身后有秦国、有秦王,有那些秦王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助力,这都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着一场场的战争,而是在轻轻摘得一次次胜利,而在这期间,他连付出的代价都出乎意料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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