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的前朝与众多的皇朝一般不允许女人为官,北魏的后宫更是有“母死子贵”这种为了不让外戚干政而弄死所有皇位继承人母亲的糟粕传统。
假使拓跋焘能为叶棠开个先例、允许女人为官。叶棠想或许自己和拓跋焘之间有得商量。但是——
“无香子,朕希望你能还俗并进入朕的后宫辅佐朕。朕许你夫人之位。”
果然。
叶棠失笑。
瞧见叶棠笑容中透出的不屑,拓跋焘有些困惑:“夫人之位远比贵人、椒房都高。朕认为这对你来说是个不差的条件?还是说你想要昭仪之位?你的身份不足,便是能力再高,也很难让人认同你做昭仪。”
拓跋焘刻意不提“皇后”二字,不是他认为叶棠的野心只到昭仪的位子。而是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叶棠:皇后的身份你想都不要想。那不是你能肖想的位置。
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叶棠很快敛起了自己笑容中的不屑。
为什么古往今来男人总以为给女子最高的褒奖就是让她做自己的女人?
那是因为这样做的成本最低。
男人有能力辅佐帝王,帝王便给男人封侯拜相。因为帝王知道自己若不给足待遇,其他男人就会跳起来试图推翻他的统治。
女人就不同了。女人被驯养得天真柔弱,道德感高于一切世俗的欲望。对爱情与人性心存幻想,有情饮水也能饱。
女人有能力辅佐帝王,帝王把女人扔进自己的后宫,那不过是又想要女人的能力,又不愿意给其封侯拜相的待遇。
说白了,感情是男人积极营销的奢侈品,专门用来套牢给从小就被当洗脚水养、在情感上一如乞丐的女人。让女人白白……哦不,是倒贴自己地给丈夫打工。帝王之家、高门士族不过是其中缩影。
“阿浑与你年纪相差太多,他再喜欢你,你也成不了他的正室。”
拓跋焘一句一句说着,谆谆善诱。
平心而论,拓跋焘确实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给了叶棠最好的条件。只是身为男人的他永远跳脱不出、也不可能去为了一个女人跳脱出男人制定的局限。
“你现在还有两分颜色,日后你年老色衰,又如何绑住已然长大的阿浑的心?”
叶棠闻言温柔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义无反顾的真挚:“多谢可汗提醒,只是我意已决。”
这次叶棠没有用“贫道”自称。这便是说她说这句话时不是用出家人的身份来说的。
拓跋焘心下微微可惜。他是真的非常想得到无香子这个人才。
拓跋浑这些年在草原上逐渐势大,南凉、北凉还有西凉已然被他吞下。柔然中近一半的部落已经向拓跋浑臣服。拓跋焘下头已经有不止一个将军请他提防自己的这位阿弟了。
可拓跋焘心中雪亮。
拓跋浑或许是一名勇猛的武将,却不是有脑子能摁住这么多势力的君主。但无香子将他阿弟变得如此强大对他阿弟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
因为他阿弟越是强大,他这个做阿兄的可汗越是不能让他阿弟好过。无香子留在他阿弟的身边,那是会害了他的阿弟的。
但如果无香子能成为他的夫人,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他阿弟的会变成他的,而他阿弟也能在他的照拂之下拥有除了可汗之名外的一切。
怪只怪无香子野心太大,连可汗夫人的位置都满足不了她。
……她真以为她有本事让阿浑成为可汗,自己成为皇后吗?
可笑。
她这么一把年纪,就是成了阿浑的正室也难生下孩子。
没有男嗣,再高的身份也不过镜花水月。她就算已经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也是要被废后的。
“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再劝你。”
拓跋焘眼中的遗憾是实实在在的。
“可惜了。若你身为男子,这天下本应有你一半。”
叶棠没有答话,只是笑着朝拓跋焘行礼。尔后请求退下。
拓跋焘允许叶棠退下,叶棠便神色分毫不变地离开了拓跋焘的书房。
……
暴躁的拓跋浑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他在房内踱步徘徊,大有种逮着谁都要咬上两口的气质。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被万忸于惇当救命稻草的叶棠被万忸于惇推进了房中,万忸于惇则在门外赶紧关上了门,还拿自己的背当锁,把门给锁好了。
同样在门外不敢进去触拓跋浑霉头的贺兰景也背过了身,与万忸于惇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我还能怎么了!?我——”
看到叶棠的脸,爆发的活火山一秒把自己要喷出来的岩浆咽回去了一半儿。
“无香子!你回来了!?”
“是。贫道与宫中的旧识续完旧回来了。”
叶棠被拓跋焘召入宫内十余日。拓跋浑差点儿就要当叶棠已经掉了脑袋。他今日被拓跋焘召去,又被拓跋焘给指了一门婚事。要不是想着叶棠还在拓跋焘手里,拓跋浑当场就能和拓跋焘翻脸。
“你没事儿吧?哪儿哪儿都没事吧?”
拓跋浑慌忙检查了叶棠一遍,见叶棠身上没可疑的伤口,人也没瘦,这才松下肩膀,长长地喘了口气。
“贫道无事。倒是将军,您为何这般暴怒?”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佛狸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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