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回佩福斯庄园的路上吻过珍珠戒指千百回,在把戒指交给女仆长的时候,肿着眼睛的索菲娅笑了。
倘若爱德华像她爱他那样深信不疑的爱着她,那么即便他见到这枚戒指、听到海伦编造的她移情别恋的谣言,爱德华也不会相信。
反之,如果爱德华仅仅是见到了珍珠戒指就相信了海伦编造的谣言,那么就算她还在佩福斯庄园,爱德华也不会相信她的辩解吧。
对彼此的感情欠缺自信的人会一味的依赖有形之物。
然而有形之物终将消亡。
真正不灭的唯存于心。
“如果艾美洛特是你的半身,那么你应当明白的,露比,艾美洛特不会希望你将一件衣服当成她!还是说对你来说,艾美洛特就只是一件绿色的衣服!?艾美洛特的衣服被人拿走你就会忘了艾美洛特?!”
露比怔住了。她的泪水蜿蜒过她的面庞,在下巴尖上汇聚,又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
“……不会……才不会……!”
艾美洛特就是不穿绿色的衣服她也有着能够令人联想起祖母绿的眼睛以及静谧安宁的高贵气质。无论她多么的生气、多么的不耐烦,只要艾美洛特笑着坐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握住,她就能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忘记啊……?”
对露比而言,艾美洛特不仅是她的双胞胎妹妹,还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半身,是她一半的灵魂。
……
“露比小姐已经睡着了吗?”
“是的,托你的福,她在新房间里睡得很香!”
手上攥着吸满眼泪的手帕,被皮耶罗搀扶着的贝纳妮丝朝着叶棠露出个笑容。
虽然艾美洛特的死因之谜被解开、露比有救并不能让贝纳妮丝马上走出阴霾,但无论如何,贝纳妮丝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露比的房间就在艾美洛特房间的隔壁。由于艾美洛特的房间已经被巴黎绿污染,之后需要处理整个房间,加之露比偷藏的艾美洛特的裙子不止一条,叶棠请贝纳妮丝为露比换了一个位于三楼的房间,露比在进入新房间前也被佣人伺候着重新好好地洗了一个澡。
“这样就太好了。方才的事情是我欠缺了礼数,我与女儿都失礼了,还请各位原谅。”
叶棠说着优雅行礼,在她半步之后的索菲娅也惨白着脸模仿叶棠的动作,低头行礼。
于福勒一家来说,叶棠不光是外人,还是平民。毕竟就算老卢布克真的白纸黑字地收养了叶棠所穿的梅,梅在法律上是贵族的养女了,她是平民出身这点仍不会变。更何况收养一事是塞莱斯汀的凭空捏造,叶棠在法律上还是平民阶级。
外人插嘴他人家中也就算了,平民还未经他人父母的允许就擅自触碰他们的女儿。索菲娅在与艾美洛特对话时又压根儿没有用尊称,态度也没有表现出平民对贵族的尊重……福勒一家真要计较,就是塞莱斯汀护着叶棠与索菲娅、叶棠与索菲娅也不是随便道声歉就能得到原谅的。
“你在说什么?”
戈登脸上还有愠怒,他蹙紧的眉头像是在说:我怎么可能原谅!
可是从戈登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是:“你可是救了我的妹妹……你认为我们一家会和救了露比、让艾美洛特能够安息的人计较一点微不足道的遣词用句吗?”
被戈登瞪着,叶棠一时无语。索菲娅远比叶棠胆小,被黑着脸的戈登这么一瞪,顿时脚下不自觉地退了小半步。
“戈登,你的话没说错,不过你的脸太恐怖了哦。”
锡瓦一巴掌拍在了戈登的后背上。他的话让戈登连忙去摸自己的脸——他真的对着有恩于他家的人摆出了恐怖的表情吗?
贝纳妮丝轻轻地笑出声来。许久没有看到儿子们松上一口气的表情,她眼中盛满了欣慰与欢喜。
与丈夫对视一眼,贝纳妮丝上前握住了叶棠的手。这位夫人以炽热地目光扫过索菲娅年轻的面庞,又深深地凝视着叶棠:“你叫‘梅’,对吗?梅,我可以请你暂时留在庄园里一段时间吗?”
“当然。”
口说无凭,艾美洛特的死与露比身上的“怪病”是不是真的由中毒引起,福勒一家没法马上确定。叶棠可以理解贝纳妮丝的要求。
塞莱斯汀很了解贝纳妮丝,一旁的她只不过一眼就看出贝纳妮丝并非因为不信任叶棠、打算花时间去验证叶棠的说法才让叶棠留下。正相反,贝纳妮丝恐怕已经比她更加信任叶棠,所以她才想留下叶棠。
——在露比被佣人抱去沐浴之后,叶棠彻底的检查了露比的房间。露比与所有追求潮流与时髦的年轻小姐们一样,她的房间里也摆着时兴的化妆品。
“不可以再让露比小姐接触这些化妆品了。这些都是有毒的。”
不过是稍微看了看那些化妆品,叶棠就如此下了结论。她不需要贝纳妮丝等人详细询问,便温声对对众人进行了解释。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以白、病、弱为美。白意味着不用干活儿、晒不到太阳,过得是养尊处优的日子。病与弱则是娇嫩柔美、不善反抗的象征,具备白病弱“美感”的女性则会被视作“贞洁”、“高贵”。
英吉利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为了遮掩自己脸上的天花痘印,长期在脸上涂厚厚的威尼斯白铅。身为皇室、且是掌权者的她无疑是这个时代的时尚icon,潮流风向标。哪怕时间又往后推进了两百年,伊丽莎白一世爱用的化妆品依然流行在女性们的化妆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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