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这个她称之为“母亲”的人不是梅……她又为什么会知道梅的事呢?
纠结之中,索菲娅听到叶棠说:“我是谁、我出生于哪里会影响到您对我这个人的判断吗?”
索菲娅心头一跳,差点儿以为叶棠询问的对象是自己。
坐在叶棠对面的安托瓦内特则是一怔,后复一笑:“不会。”
“不过您在我的面前毫不隐瞒地说出您的想法,并且让我确信了您的能力。我可以理解为您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
正在喝茶的叶棠抬眼:“那就要看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喂!你怎么敢对皇后殿下如此不敬!?”
叶棠没有回应斗篷人的呵斥。
见过安托瓦内特本人之后,她对这位年轻的皇后是很有好感的。可这位皇后要是打算与她的侍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不是正面面对她的问题,她不会滩法兰西的浑水。
毕竟她不是救世主,将拯救世界、普度众生当成是活着的信念。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帮自己感兴趣的人。纵使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法兰西很快就要沉入血火之中,她也只会设法带着索菲娅离开。
安托瓦内特再一次抬手制止斗篷人。这次她叫出了斗篷人的名字:“弗朗茨,安静点。”
名字暴露,想要查到其身份就不是难事。斗篷人再遮掩自己的容貌也没有必要,他索性将兜帽拉开,右手放在胸前以示对安托瓦内特的歉意。
“我很抱歉,殿下。”
“没有下次了,弗朗茨。”
弗朗茨并不信任叶棠,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安托瓦内特将叶棠纳入麾下。可安托瓦内特不假辞色的话语已然表明:她已经将叶棠视为必须拿下的智囊。
轻轻呼吸两下,整理过思绪的安托瓦内特这才对叶棠开口:“我的立场……很遗憾,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上。”
安托瓦内特的话并不是废话,事实上她的立场就是这么复杂。
作为奥地利的公主,安托瓦内特的任务是维系法兰西与奥地利的关系。可悲的是她的哥哥约瑟夫二世不顾妹妹作为法兰西皇后的立场,为了证明自己不逊色于母亲玛丽娅·特蕾莎,跑去参与瓜分波兰。
更要命的这个世界里这位好大喜功的傻子还向苏维斯派出了使节,使得苏维斯倒向瓜分波兰的几个国家,彻底激怒了与波兰是友好国、又自恃大国的法兰西。
随着反皇派、改革派、民主派等派系的崛起,法兰西国内的革命之声越来越大。作为皇后,安托瓦内特一边想办法平衡着法兰西国内的势力,一边又靠着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安抚着民心。
可如今奥地利与法兰西撕破了脸。安托瓦内特就是继续做法兰西皇后也很难起到两国纽带的作用。奥地利公主的身份也成为了安托瓦内特履行法兰西皇后义务的障碍。
反皇派本就将安托瓦内特当作是靶子,不惜一切地抹黑她、造谣她。现在安托瓦内特的丈夫路易十六又在显而易见地疏远她。
继续留在法兰西,安托瓦内特必定有生命危险。可如果安托瓦内特放弃她作为法兰西国母的职责,懦弱的路易十六根本没法驾驭贵族阶级,撑起看似强大的法兰西。法兰西的倾覆近在眼前。
事到如今,安托瓦内特总是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路易已经不爱你了,你还有必要做这个并不众望所归的皇后吗?你要是回到奥地利、奥地利会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但比起这种退堂鼓,更多充斥在安托瓦内特心里的是另一种感情。
“……我,不想逃跑。”
年轻的皇后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
“我不想就这样屈服!”
不是站在奥地利一边,不是作为法兰西皇后,不是为了丈夫路易十六……仅仅是作为一个人,不想就这样随波逐流!被他人决定自己与这个国家的命运!
叶棠笑着放下了茶杯。
在她所知道的历史里,玛丽·安托瓦内特一直是臭名昭著的“反民主派”。而说她是反民主派的主要理由在于她反对削弱皇权,反对废除贵族阶级。
可是仔细想想,这个时代的法兰西真的应该大谈民主吗?
民主绝大多数时候体现在少数服从多数。然而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作:“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句话并非是说小众群体就一定是对的。它的本意是少数有学问有知识的人才能接触到真理。
对于国民根本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绝大多数平民阶级都是文盲的法兰西来说,这句话确实是真理。
要知道就是绝大多数人都接受过教育的二十一世纪,人类也仍会被假新闻操纵,被伪科学洗脑,在网络上无脑跟风。在某些自诩人类之光的发达国家,“民主”只是资本家玩弄舆论、攻击对手以赚取利益的工具。
超过半数人都是文盲的法兰西,一般民众真的有判断对错的能力吗?如果说一般民众判断对错的能力有限,是否关于对错的话语权更多的还是落在具备知识与眼界的阶级之上?那么拥有知识与眼界的阶级是什么阶级呢?那只能是皇室、贵族阶级以及新兴的资产阶级。
皇室消亡、贵族阶级倒台并不能带给法兰西人民民主专政的新社会。新兴资产阶级会代替皇室与贵族阶级,而在新兴资产阶级分出新的三六九等,全面接手国家之前,国家必然陷入混乱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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