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为了玛丽差点儿放弃继续留在巴黎,跑到学术环境与整体学术层次都要低法兰西好几十个段位的波兰去,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的姓氏问题就放弃玛丽呢?
他欣然接受了玛丽保留姓氏的想法,就这样两人结了婚,婚后玛丽依旧是“斯可罗多夫斯卡”。
听到妻子幽幽的声音,方才还暴跳如雷,一张脸扭曲得如同犯了暴怒之罪的地狱魔鬼的皮埃尔把手中的信丢到了一旁。
他快步走到了妻子的面前拉起了妻子的双手,让她将视线从助手记录下的数据上转移到自己的脸上。
“我很抱歉,玛丽……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蠢钝、木讷又毫无有趣的地方。我总是摆出一副不屑与人交往的脸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实际上我不过是个不敢与人深交的胆小鬼……”
“所以我那时才会只凭臆想就认定女性对我的人生毫无启迪,女性的存在于我而言没有价值……”
老实地朝着妻子道歉,皮埃尔不安地偷看着妻子的脸。
玛丽绷不住了,本就只是想逗逗丈夫的她舒眉软眼,微笑起来。
丈夫身上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他的认真。
无论那是对实验结果的认真,还是对科学研究的认真,亦或是在对自己道歉时自我反省的认真。
“别介意,皮埃尔!那些人写的话根本伤害不了我!”
反握住丈夫的手,玛丽精神地笑道:“因为我所有的成果你都在我的身边看到了!分享了!你比谁认可我,也比谁都理解我!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得不得奖都没有关系!”
“不,我有关系。”
皮埃尔震撼于妻子的坚强,也由衷地爱慕着坚强的妻子。可妻子的坚强不能构成他不为她争取荣誉的理由。
他不想和历史上那些窃取自己妻子、女性合作者的所谓“学者”们一样,去将妻子本该得到的荣誉据为己有!
“我会写信给瑞典科学院,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让你我一起提名,那么,我就辞去诺贝尔奖的评选。”
“——!”
别说玛丽被皮埃尔的话惊呆了,就是一旁被强塞了一嘴狗粮的小助手都吓傻了,差点儿把手里的记录板给掉到地上去。
诺贝尔奖之于学者而言无疑是当今最为辉煌的桂冠之一,拒绝这顶桂冠,那不仅仅是拒绝名誉这么简单。这还等于是把高额奖金与无数的科研赞助往门外推!
小助手好想哭着求皮埃尔再想一想,他一个人领奖好过错过诺贝尔奖——谁不知道这次与皮埃尔、玛丽夫妇竞争的是发现了放射线的亨利·贝克勒?
贝克勒的发现一度被视为最热门的研究方向,许多学者都加入了放射线的研究之中。
然而相比起镭这种世界上放射性最强的物质的发现与提炼,以及通过观测镭的放射性能够得到原子并非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的结论来说,贝克勒的发现着实算不上什么。
如果皮埃尔愿意接受诺贝尔奖的提名,那他必定就是下一个诺奖得主!
“皮埃尔……”
玛丽试图说服皮埃尔,然而皮埃尔只是摇头。他说:“我们是二位一体。”
“况且,如果仅仅因为你是女人诺贝尔奖就将你拒之门外,那么诺贝尔奖也不过如此。”
玛丽差点掉泪,但她马上又笑了起来,朝着心爱的丈夫点头。
其实玛丽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诺贝尔奖能给自己提名的机会。因为诺贝尔奖自创立就未提名过任何的女性。说诺贝尔奖是专属于男人的奖项也不为过。
玛丽在巴黎科学院发表《铀和钍的化合物之放射性》这篇论文时,尚且抱有意思自己能被诺贝尔奖看见的希望。可她的希望很快就石沉大海。
还好巴黎科学院认可了玛丽的论文,也因此玛丽与皮埃尔现在才能在巴黎大学附属学院的实验室里做实验,还拥有足够充裕的实验经费。
皮埃尔虽然更喜欢与玛丽二人世界……咳,他是说两个人一起做实验,但提炼镭的实验需要重复的步骤实在是太多,因此两人还是雇佣了几位学生做助手。学生们会在没课的时候轮换着到实验室里来帮忙。
“您说得对,倘若诺贝尔奖因为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是一位女士就将她拒之门外,那么诺贝尔奖也不过如此!”
刚来到实验室的另一位学生从更衣间里探出个头来。遵循近代化学奠基者的拉瓦锡夫妇的教诲,她戴着口罩,换上了实验专用的白大褂,头发也完全拢在帽子之下。
这种类似于医科又不同于医科的打扮最初是由拉瓦锡夫妇提议,之后被法兰西第一任首相推广开来的。其意义在于保证实验者在做实验时不会让身上的杂质掉进实验物中,影响实验的结果。也在于保护科研人员。
——巴黎曾经因为染料“巴黎绿”发生过数量不少的中毒事件,福勒伯爵家的小女儿也因巴黎绿夭折。革命过后,皇室与贵族都只保留其头衔而不再具备原有的特权,福勒伯爵家的两子一女在返回巴黎后加入了民权党。
其堂姐、曾经的康奈尔男爵夫人离婚后恢复了“马里埃尔”的姓氏。并为安托瓦内特所雇佣,成为“现代女士”、“现代男士”的实际经营者,此后更创立了多个品牌,建立了享誉全球的时代集团。成为欧洲奢侈品、高端零售第一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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