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怜慢条斯理地走到这个男人面前,缓慢开口道:“你的人做了什么?”
被绑在那里的男人没动,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像是没有听到花袭怜的话。
“呵。”花袭怜低笑一声,抬起自己苍白漂亮的手,一把按住那颗脏污的脑袋。
那脑袋垂着动了动,像个长拖把头似得晃了晃,然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奇怪的“嘻嘻哈哈”,“吭吭哧哧”,像是疯了。
“疯了?”花袭怜动了动指尖,那颗脑袋跟着晃了晃。
“那个虫子叫什么?是你身边的人培育出来的血虫吧?”
花袭怜一边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伸直胳膊,将男人的脑袋撑起来。
黑发下,男人一双眸子浑浊而晦暗,似乎是失了神智。他咧开嘴,有口水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掉。
“林岱。”
花袭怜终于唤出了男人的名字。
林岱眸色一动,然后咧嘴,又是一阵嘻嘻哈哈。他似乎是还想要摇头晃脑,却因为脑袋被人按住了,所以根本无法挪动。
花袭怜松手,男人的脑袋立刻往下落,然后开始左右晃。
花袭怜眼神阴暗地盯着他,“你若不说,我就连你的魂魄都一起捏碎。”
林岱摇头晃脑的动作一顿,他缓慢抬起头,跟拖把头成精了似得。他的眼中布满血色丝线,他看了花袭怜一会儿后,又开始“嘻嘻哈哈,阿阿巴巴”。
花袭怜双手负于后,静站在那里片刻,见林岱果真是疯的彻底后,甩袖而去。
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千金门重重关上,男人古怪的嘻嘻哈哈声也暂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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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直到晚间也没有回来,苏瓷儿一人无聊,便先回了妄念轩,正巧碰到一齐回来的小苗。
小苗一把抓住苏瓷儿,倾诉欲爆棚的对着她诉说起了自己今天碰到的事。
她一觉睡醒,身上尚带着酒气,半梦本醒,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子气,想着自己一定要找到那个可恶的魔主,为民除害,便随手披了件外衫,自己又奔出了妄念轩。
天气不错,小苗身上的酒气被日头一晒,更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
今日不知为何,魔兵比平日里更多了些,小苗一路躲躲闪闪,走了极长一段路,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她从口袋里取出上次那张地图,左看右看也觉得自己走的没错,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小苗将这地图倒过来,又倒回去,然后猛地一下拍头,恍然大悟,没错了,一定是她拿反了。
这傻姑娘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这份地图是假的。
小苗拿着反地图,又开始在魔宫里兜转。
因为地图是反的,所以很多路不通,小苗就跃墙而出,索性站在高墙上行走。
只是她吃了酒,日头又大,晒得头晕脑热。
小苗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歇息,她在墙头蹲了一会儿,难受的恶心想吐,又生怕自己摔下来,便撑开两条腿跨坐在了墙头上。
日头直照,避无可避,小苗正想着要不要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突见前头似乎有一个人影行来。
那人影沿着墙壁走在阴凉处,只肩膀边微微照到一点光。
那光色顺着发尾延伸,是漂亮的银白色。
白发,男人……小苗的心脏迅速跳动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直到男人走到她身边,微微抬头。
小苗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没错,是他!
他,还认得她吗?
男人一袭金纹白底长衫,宽大的袖摆落在身侧,像一只欲飞的鹤。就是这个模样,让当初被救的小苗误以为这个男人是哪里的仙人,可当她拽住他的宽袖,唤他仙人之时,他的眸中却显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并冷冰冰的回道:“我是魔。”
生得如展翅欲飞的仙鹤一般,却偏生是个魔。
小苗虽不敢相信,但最终却无奈拜倒在事实面前。
未曾遇到这个男人之前,她在父亲的教导下坚信:魔都是恶的。
后来,她遇到了这个男人,善恶之分在她心中荡起涟漪。什么是恶,什么是善?魔就一定是恶的吗?
男人朝她伸出了手,眉宇间竟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温柔之色。
小苗神色激动万分,他还记得她!
正当小苗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时,一只巴掌的小兽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跃到了男人掌心上。
然后男人捧着那小兽,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哎?”
小苗发出一个单音词。
这个男人不是在对着她伸手,而是在对着那只小兽伸手?
她坐在墙头喊,“等一下!”
男人脚步不停,一直往前走。
小苗赶紧跃下墙头,朝着男人追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魔宫的人吗?”小苗好不容易遇到人,她急追上去,一把扯住男人的宽袖。
男人停住了脚步,他垂眸看向小苗,眉头拧起,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放手。”
白景一头白发被束起,露出的面庞也极白,眉眼锋利,棱角分明,立在那里就像是白鹤分明的剪影。那并不是一种孤高之相,而是触不可及的疏离与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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