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当他日复一日待在这沉闷的屋子里,望着盖满厚毡的门窗,看着外头他永远都触及不到的阳光和雨露后,心中的阴暗逐渐滋生。
反正母亲每隔七日就会来送一次血,他不喝,母亲也会送。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浪费。
是了,少年将这一切过错都推到了他的母亲身上,然后心安理得的用自己是一位被迫接受者的态度,饮下了这盅血。
每七日饮一次,他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接受,苗步辉明显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躯壳被褪去了那层厚重的累赘,开始变得轻盈而充满力量。
再加上他母亲的细心调理,他的身体机能状态越来越好,从在屋子里走路锻炼,到走出屋外,开始练剑,修习仙术,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青兰知道母亲在用她的血给哥哥治病,她并没有一丝怨言。
母亲收养她,还一心替她寻找变成人类的良方。哥哥也宠爱她,不管她要什么,哥哥都会替她寻来。
青兰以自己的血能救哥哥而为荣,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身为苗家人的存在感。
只有当匕首划破胳膊时产生的痛感,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姓苗。
一晃数年,母亲最终并没有研究出让她变成人方法,而且因为体弱,所以早早走了,只留下她跟苗步辉两个人。
苗步辉的身体已经很强,他算是半个魔人。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苗步辉依旧每七日都需要苗青兰的血。
苗青兰甘之如饴,因为这几年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即使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支撑不住苗步辉越来越强大的血液需求。
魔物的血,拥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苗步辉虽然出生的时候是个人,但他喝了那么久的魔血,身体早已跟常人不一样。他年纪轻轻接管坤山派,成为掌权者的他欲望要比普通人更强,习性也更偏向于魔族。
他对魔血的渴望与日俱增,让苗青兰几乎无法承受。
虽如此,但苗青兰依旧念着旧情,默默忍受,并且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苗步辉告诉她,这是亲情的体现。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人是个魔,母亲曾经告诉过她,魔都是坏的,除了她。因为她是他们从外头抱养回来的,所以她跟别的魔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苗青兰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跟别的修真者一般,除却情潮发动之时会流露出魔物象征外,其余时间还会跟着坤山派的其它弟子们一起出去猎杀魔物,并且丝毫没有同族相残的愧疚感。
那年夏日,苗青兰再次突发情潮。
因为长久的血液供应,所以苗青兰的身体很差。
正逢情潮来袭,苗青兰本想着靠自己熬过去就好了,可这次却跟其它时候不一样。
此次情潮的时间异常漫长,而且她身上的鳞片和蛇尾也无法收回去。
身体出现了问题,苗青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找到了苗步辉,苗步辉将她带到一座空寂的山上,说这里有个天然常温的温泉,她可以泡在里面,看能不能度过此次情潮。
苗青兰被留在了这里,然后她就遇到了那个男人。
她的身体真的太差了,稍微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乏力。
苍白漂亮的胳膊上遍布被匕首割伤的刀痕,少女如花般的身体缓慢沉入水下。
汤池从一开始的浮尘变得平和,沉没进去的少女也没了声息,仿佛死去一般。
突然,汤池开始沸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哗啦”一声,汤池内出现一个赤着半身的男人,他双手托抱起苗青兰,将她放到岸边。
少女平躺在那里,身上沾湿的鳞片变得极其黯淡,尖端甚至泛白。
大概是要死了。
男人垂眸盯着她看,面露沉色。
难得遇到同类,到底要不要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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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青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这是一个潮湿而又温暖的山洞,是蛇类最喜欢的温度。
她身下是稻草,除却那股草木香气外,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苗青兰动了动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舔了舔嘴唇,尝到一股血腥气。
这是什么味道?
苗青兰伸手抹了一把脸,手背上出现一抹新鲜的血色痕迹。
这是她的血吗?
不,不像是她的血。
正在苗青兰怔愣间,洞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苗青兰神色警惕地竖着蛇尾站起来,隐在黑暗角落里,伸出的指尖又细又长,只待猎物靠近,就能一把戳烂他的脖子。
洞穴昏暗,不过苗青兰因为魔物天生视力极佳的原因,所以能清楚看到那个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长发湿漉披散,手里拎着两条鱼。
他信步走进来,仿佛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苗青兰。
苗青兰感觉到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她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不能抖。
苗青兰一把按住自己颤抖的手,那边,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苗青兰神色一凛,立刻出手,“噗嗤”一声,她伸出来的两只手,分别插上了两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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