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又趁热打铁。
“读书好没意思啊,父皇,我想去练武。”
皇帝还在想九皇子之前的话——与其将朝中的职位给世家和勋贵子弟,还不如给自己儿子。
没错!
顶好给一些兵权,给那些母家不出色、没人支持登上皇位的皇子,比如,眼前的九皇子。
年纪小没关系,正好趁着身子骨没有完全长开,多练武打好基础。
九皇子如愿以偿。
因着皇子们闹罢课,皇上将林迮甫又叫过来臭骂一顿。
“你安的什么心?给皇子们挑的老师,是些什么不通庶务、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朽木?他们是皇子,难道还真的去科举不成?林大人,要是吏部干得力不从心,可以别干了!”
朝中后宫都是人精,听闻皇帝对林迮甫近来不满,加上大皇子失势,林迮甫在朝中办事很是不顺,很多官员竟然也敢当着他的面甩脸色了,而贵妃在后宫也过得不如从前得意。
京城的诸事,几乎都按照宋昱的计划。
苏壹和苏氏在京城也各种经营,忙得脚不沾地。
林迮甫连番被皇帝责骂,一打听,竟还是跟那状元郎有些关联,气得半死。
“呵,同样是教书,非要搞些花里胡哨的,还真把自己当成‘有教无类’的圣人不成。”
“也罢,本来想留你一命,却是你自己找死!”
*
虽是农历九月初,京城还有些许燥热,但边城已经下了一场大雪。
宋昱要去赴任的是砻州,常年被般若国和周边部落抢掠,土地产出也不丰厚,在边境中也是最穷困的一个州府。
砻州以瘟疫和暴雪的名义,封城许久,宋昱派人先来打探也未曾多打探到什么消息。
宋昱和苏槿在城门口被盘查了许久,这才被放了进来。
一进城门,便见到城门口饿殍遍地、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浑身青紫,倒在雪地上,看起来简直像是人间炼狱。
苏槿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任知州,可是升职了的……说是控制疫情有力,且百姓安置得力。这就是安置得力?!”
“小心!”
宋昱伸手,将苏槿的纱布口罩系得更紧了一些。
“是我低估了林迮甫和他那些恶狗们的恶意和无耻。”
城里的积雪一直到膝盖以上,比城外的积雪还要厚还要高。
一直无人扫雪,马车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宋昱和苏槿只能下了马车,带着一部分人拖着行李,先行一步。
“我背你。雪地里走,容易落下寒凉。”
宋昱不由分说,将苏槿从厚重的积雪中捞出来,背着苏槿便开始踏雪前行。
“我自己……”苏槿挣扎着要下来。
她也是练武的,身体倍棒,这点寒凉算不得什么。
“别动,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
宋昱小声,“人前,我们是恩爱的夫妻,因为不肯娶平妻才得罪了林迮甫,被明升暗降到了砻州当知州。莫要让对方怀疑。”
苏槿登时不敢乱动。
宋昱眼中拂过笑意。
这是他俩认识以来,靠得最近的一次。
宋昱和苏槿的心跳,都变得很快,噗通噗通得跳个不停。
苏槿将后背绷得紧紧的,感觉自己好像是随时要被教导主任发现的早恋少女,心里紧张得不行。
随着颠簸,苏槿脸上本来就不严密的口罩,又松散下来。
顺着松散的口罩缝隙,宋昱身上清浅的竹叶和松针叶香气,与苏槿的鼻息相互萦绕。
明明是很漫长的一段路,宋昱却觉得仿佛只短短一霎那。
砻州官署就在眼前。
苏槿红着脸赶紧下地,低声道了声“谢谢”。
宋昱怅然若失。
*
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时间用来怅然若失。
眼前的官署附近,被饥寒交迫、哭天抢地的百姓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进不去衙门。
“狗官,朝廷明明说减税了,你还多收粮食,把我们的粮食还给我们!”
“大老爷,求求你了发发慈悲,开仓放粮吧,我家六个孩子,已经饿死冻死了三个……我命苦的孩子啊……”
“砸了衙门,把粮食抢出来!”
而周围,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已经冻成了青白色,倒地不醒。
周围还有人拿着破木头做成的火把,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带头烧掉衙门。
很显然,砻州知州不做人,荒年歉收还多征收百姓的粮食,而且似乎很有背景,京城那边对砻州的事情并不清楚。
何况,城门口都饿死冻死那么多人了,百姓这么多天来不反抗,怎么偏偏就今天集聚在衙门前,一副要烧衙门的架势?
正思索着,只见不知人群中谁鬼鬼祟祟地先喊了一句。
“那个穿着锦袍的俊俏男子,正是狗官知州,杀了他,为饿死冻死的亲人们报仇!”
紧接着,人群中更多鬼祟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喊着。
“烧毁官署,打死狗知州!”
眼见着那些哭天抢地、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受了恶人蛊惑,向宋昱他们袭来。
若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和家眷,今日必定在这场□□中命丧于此。
宋昱眼底一片冰凉。
呵,前任知州和林迮甫送他好一份生死“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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