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七天的时候,上门医生说:“小姐需要多出去走走, 别总闷在房子里…”后,这场名为“母爱”的养猪式照顾,才终于结束了。
总而言之,受伤后第八天,黎觉予上班了。
才刚走进三越百货店,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大家对她的态度依旧很热情。
但这种关切,却蕴含着别种微妙的内涵,就好像…隐瞒了什么。
黎觉予淡淡扫视一眼,从一众神色明显不对劲的人群中,挑中了可怜的明越佳子,问:“这段时间,三越百货店内发生了什么?”
被点中的明越佳子面带苦涩,纠结开口:“部长你已经不是部长了。”
然后可能是觉得一句话说不清楚,她又慌忙补充道:“因为部长矿工太久,三越经理找了新部长来管理化妆部,而且那个部长…”
话还没说完,三越花就带着一个眼生的女士,从电梯口走出来。
“回来啦?”平日里热情的经理,此刻眼神有些闪躲,介绍说:“这是化妆部的新任部长,刚从法国学习彩妆技术回来的大岛梨花。”
大岛梨花,25岁,刚从法国巴黎学成归国。
黎觉予朝三越经理手势指引方向玩过去,见是一位被法国时尚影响,将皮肤晒得小麦色的女士,身穿米白色部长制服,笑得自信又飞扬。
她走上前,时髦地伸出右手,“黎副部长,没能在第一天跟你打招呼,实在是抱歉。”
黎觉予垂眸,凝视这东京内少见的国际打招呼手势,良久,才皮笑肉不笑地回握回去,说:“是我生病的原因。既然不是第一天见面,欢迎我就不说了,希望以后好好相处。”
“当然,作为部长,我自然应当尽心尽力下属…”
…
两人初一照面,眼神火花迸射照亮了周围人的畏惧。
化妆师们面面相觑,隐隐有种“化妆部即将发生战争”的预兆。
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居然打响得那么快,当天下午就有了苗头。
虽然部长换了人,但黎觉予依旧是东京人气化妆师。
听说她上班,从清晨开始,顺序号码就被贵客们拿光了。早早过来却没能领到号码牌的客人很是诧异,质问:“怎么今天黎化妆师才放出五个号码?”
平时可是十个起的。
接待小姐神情抱歉,说:“黎化妆师有别的工作在,恐怕无法接到十个客人那么多了。”
“什么工作,能比接待客人更重要?”
没拿到号码牌的顾客有了怨言,可接待小姐只能尬笑,不能给到具体回答。
她总不能说,黎觉予化妆师是被安排去搬货,所以才缩短了服务客人的时间吧?
是的,黎觉予化妆师,这个上过报纸给公主服务过的人气化妆师,此刻正被新部长折磨,不仅拖着病痛伤腿到处走动,还要去仓库搬货,做一些基层员工才会做的事情。
在仓库办公室两头跑的黎觉予,忙得只能在等待电梯的时候,才能微微扭转脚踝,缓解长久站立后的不适。
明越佳子看不下去了,跑上前接过箱子,说:“部长,我帮你吧。”
黎觉予不是将活都揽上身的老妈子性格,有人帮忙干重活当然是最好的。
见明越佳子来,她内心毫无负担地将手上物品交予对方。
却没想到这个举动,点燃了大岛部长的哪根神经。
重物刚脱手,黎觉予才意识到身体负担有多重,差点摔倒在电梯间,可还没舒服个两三分钟,两人就听到一道严厉女声从走廊处传来。
“黎觉予,谁允许你找基层员工搬运新款的?”
大岛部长,就是这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走廊处。
黎觉予为几份表格跑遍三越百货三层时,她没出现;黎觉予负伤搬运重物时,她没出现;偏偏在明越佳子要帮忙的时候,她出现了。
而且对于黎觉予“投机取巧”的行为,大岛部长摆出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这些新款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都是现在霓虹绝无仅有的款式,百货店的宝藏。”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给基层员工拿着?如果摔碎了怎么办?”
大岛部长音量很大,走廊、电梯间上的员工顾客,都朝三人方向看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明越佳子很害怕,差点真如同部长所说的,失手摔了手中的化妆品,幸好有隔壁黎觉予出手扶了一下,才免遭此灾祸。
当事人黎觉予,像是没有被骂的意识,一脸淡定地回复:“有我这个副部长在隔壁看着,不会出事的。”
“而且再贵重的物品,也没有员工本人重要,请部长不要物化下属。”
…
不愧是黎觉予,好帅啊…
在明越佳子看来,黎觉予能在三言两语中上升吵架性质,将她们两人放到道德制高点上,这种行为简直不要太聪明。
光看周围围观群众的眼神,还有大岛部长被噎住的神情,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然而事实证明,想要为难下属的上司,是不会因为员工能言善辩而改变当下针对行为的。
下意识地,大岛梨花端出部长的身份,说:“黎觉予,请不要转移话题。”
“我批评的,是你对于工作的态度问题,而不是什么物化,不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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