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重的东西,店家居然没拿走。“黎觉予说话直率,但也没多客气,打开钢琴盖子,用手指戳了两次Do键,”音居然还是准的。“
“是我发现这个秘密基地后,时常到这来弹琴。“
难怪明明餐馆荒废许久,木架子和钢琴依旧那么干净。
毕维斯跻身黎觉予隔壁,共同坐在一张钢琴长凳上。
黎觉予顺势望向他放在钢琴上的手——手指非常细长、柔和又灵巧,带着一丝贵族病态的苍白,但和他艺术家的气质非常调和。
“你有什么想听的音乐吗?”
“我想听你的音乐。”
黎觉予刚说完,就觉得这个回答不太好了——有些许轻浮。但很明显,毕维斯对于这个回答相当满足,,虽然行为依旧规规矩矩,双手附在钢琴黑白按键,不一会,流畅华丽音乐从手指压抬间流转出来。
曾经有人说过,音乐是艺术家最诚恳的真话。
所以黎觉予胳膊支在身后,侧脸看向毕维斯宁静的表情——这个表情,就像她曾经陶醉在舞台上、沉浸在歌声中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首优美的自创曲,无形中再次拉近了黎觉予和毕维斯之间的关系。
至于毕维斯。
他有点紧张。
一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演自己创造的新曲;二来…他天生就是一位艺术家,所以恋爱时的感触要比常人扩大百倍,黎觉予的每一个满意笑容,对于他都极具意义。
现在的毕维斯,就像悬挂在树上的毛毛虫一样,慢吞吞地向上攀爬还要担心遭人厌恶。
一曲完毕,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毕维斯的目光转向黎觉予,眼神流露出的与其说是不自信,不如说是窘迫、害怕?
“我觉得很好。“这次,黎觉予说的是真话。
从她现代人的眼光上看,毕维斯的音乐极具风格,只不过因为不符合当下大众所崇尚的莫扎特等大师风格潮流,才不被人重视。假以时日,必定…
“噗嗤…”忽然毕维斯笑了一声,“真的不错吗?”
“当然。”
黎觉予有些奇怪对方怎么会质疑自己,还在她那么真切的时候。
“可是你的表情像第一次领圣餐一样严肃。”
…“噗哈哈哈…”经毕维斯提醒,黎觉予才发现自己的表情相当严肃,可能是无意中在焦心自己和毕维斯的未来,才会露出这种神色。
“假使我希望你日后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我该怎么办?”毕维斯真切诚恳地发问:“我很喜欢你的笑容,刚刚弹奏的时候,我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一直幸福,一直微笑。”
黎觉予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作何回答。
这是同伴该有的话吗?
还是维也纳人与神俱来的暧昧习惯?
作为一个直来直往的华夏人,她有些分不清这些毕维斯当下是真诚还是虚伪的了。
她犹豫地问:“难道你这是告白?“
“当然。“
“噢。”
“就这样?”毕维斯表示紧张的表现,就是疯狂按钢琴的Do键,“虽然我们国家在地理上分隔十万八千里,但我想华夏女孩回复告白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
黎觉予觉得有点好笑。
但不是觉得他拼命按Do键的行为好笑,而是觉得:这样的毕维斯一下子从超然脱俗的音乐家形象中跳出来,变成一个年仅25岁的维也纳青年。
一样在法国闯荡,心绪极多经历丰富的,另一个黎觉予。
所以,她回应是——拉着毕维斯的手,让对方知道自己和他是同一边的。
正当此时,一辆装载着城市版画的马车咆哮地跑过,挡住街道两边大半灯光。
暮色中,黎觉予看不清毕维斯的脸,只是任凭他将她抱在膝盖上…没有亲吻,毕维斯只是用刚刚弹琴的手,放在她嘴唇上,感受她的呼气。
由于刚刚的嬉笑,黎觉予的呼气很不均匀,可能是弄得毕维斯有些痒了,他手指灵活地点了两下她的脸颊,说:“别撩拨我。”
黎觉予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亲他摸到嘴唇上的手,那双钢琴家专属的柔软细长的手。
“对了。”
毕维斯从口袋中掏出一朵玫瑰,珍重地说:“歌剧女演员闭幕后,总是能获得粉丝的花。”
“可是我今天没有登台啊。”
黎觉予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鲜花,如果毕维斯此刻抬起头,就会发现对方探究般的直视,可是因为他太紧张了,所以什么都没注意到。
他将目光撇到一旁路灯上,宛如撰写歌词一样说着情话。
“你在我心中登台了,我想当你第一个粉丝…”
紧接着就是良久的沉默。
最后,黎觉予还是接过玫瑰了。
她漫不经心地说:“只能是粉丝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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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克里希剧场办公室内。
林恩难得露出属于安托瓦内特公爵之子的严肃神情,不悦地同经理交涉着什么。
“先生,我先前和参加银团的经理人举荐过黎觉予,虽说是替补也无所谓,但替补十个也太侮辱人了吧?我们黎觉予可不是胡来换取的群众演员,而是费尔森先生唯一的学生…”
面对公爵继承人的愤怒,经理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掏出手帕擦擦不存在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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