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你没机会了,光州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不想你回来,你就回不来。但只要我想去京市,想去踩你一脚,我随时都能过去。”
这年代对人口流动管理非常严格。每个人十六岁之后,都要去当地派出所户籍处登记身份信息,出市需要单位出具介绍信,相当于身份证明,随身带着才能通行。一旦是迁出本市,是需要先到户籍处销户。
周宝姝当初去京市前,肯定是已经在光州这边销户,在京市迁入户口。
现在她在工农兵大学里,如果要出京市,就需要学校开证明,可那学校特殊,学生不是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这蠢女人,为了留在京市扒着周志鸿,跟周志鸿说想上大学,结果把自己困在京市了。
周宝姝又嘴硬了几句,李潇潇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每次见她有挂线的苗头,就放几句爆点,引得她原地跳脚。
到最后,李潇潇估摸着差不多了,直接把电话挂掉了。
另一边在京市的周宝姝:
周宝姝还没说完就被挂线了,一肚子火,重新打回去,那边的传达室说李潇潇已经走了,并表示不会再接。
她一脸火大地退出电话亭,计时员朝她报价:“十元三角。”
周宝姝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反问:“什么你是不是算错了,怎么可能这么贵!”
开什么玩笑,周志鸿才给了她二十块钱,她打一通电话就打掉了一半!
刚才周宝姝打电话十分激动,即使隔着电话亭的玻璃,外头都能将她那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计时员看这种粗俗的人不顺眼,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看看,你七点十五开始打的电话,现在差两分钟就九点了,长途电话一毛钱一分钟,你自己算算多少钱!”
周宝姝被气得差点吐血,因为她想起刚才自己几次打算挂线,都被李潇潇激起怒火。
这死女人,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周宝姝忍着肉痛,将还没捂热的一张大团结交了出去,走出邮局后,在凉风中深呼吸了十几分钟,又去街边的水龙头把脸打湿,掐着身上的软肉,疼出眼泪后,往秦致新家的方向走。
秦致新是京市土生土长的人,一个人住,听到有人敲门时,才刚刚洗完澡,毛巾搭在脖子上擦头发。
他一打开门,就看到满脸泪痕的周宝姝。他张了张嘴巴,愣了两秒,这才手忙脚乱地问:“宝姝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周五,你不是回周宅吗?”
周宝姝看着他,咬了咬嘴唇,黑白分明的杏眼被染得通红,像脆弱易碎的玻璃。
她哽咽着质问他:“我根本不是爷爷的孙女,你当初为什么要将我带来京市?”
面前的姑娘纤细瘦弱,哭得梨花带雨,眼里都是伤心和委屈。
秦致新当初知道自己弄错身份之后,也是后悔不已,那天出DLA检测结果时他也在医院,看到那重团长咄咄逼人,他也很心疼这姑娘。
她是无辜的,可因为他认错了人,导致她受了这些委屈。
秦致新声音沙哑:“我……”
周宝姝抹了抹眼泪,强笑着说:“你知道我当初有多高兴吗?你跟我说我还有一个爷爷,让我以为这世上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等我全心全意将这一切当做是真的时候,你们却告诉我,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秦致新心口发闷,几乎不敢看她:“宝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周宝姝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一开始没有找我的话,那该多好你给了我希望,却又将我推入了深渊……不,我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秦致新听她那语气就觉得不对,哪敢让她就这么走了,连忙追了出去:“宝姝,你冷静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比亲人都亲!你想想,你的养父养母,你还有他们啊。”
周宝姝偏头,泪珠挂满眼睫:“可这两年里,我就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两年后等我回去,他们肯定就已经不认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秦致新连忙说,“你在京市也有认识人啊。我,你可以找我,有什么事都能找我,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
周宝姝吸了吸鼻子,眼里水光盈盈,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可我已经被爷爷赶出来,学校又大又黑,我好害怕,我没地方可去了……”
秦致新看了看四周,附近并没有人,但他心底还是有些犹豫。
周宝姝忽然凄惨地笑了笑,低下头,迈开脚想要绕过他。
那一刻,秦致新忽然反应过来了:这姑娘是信任他依赖他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选择来找他,刚才那一眼,是见他没管她,所以死心了。
在他的脑子做出决定之前,他的手已经先一步拉住了周宝姝的手腕。
在秦致新看不到的角度,周宝姝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重锋刚准备离开办公室时,电话响了起来。他又回到座位上接了一下,原来又是他父亲重师长打过来。
重建忠说:“我今晚去了周老师那边一趟,刚刚他给我打电话来了。”
资料既然已经送到周志鸿手中,对方是什么反应,重锋大致都能猜到了,无非就是悔恨,然后想把潇潇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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