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原身内心的记忆,那些声音如此真实,李潇潇的呼吸时轻时重,快步摸索到床上,坐了上去。
她不止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感到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四周的空气仿佛在慢慢被抽空,让她有点喘不过气,进而诱发缺氧的恐惧。
原身有幽闭恐惧症!
李潇潇前世并没有这个心理病,但这禁闭室显然是触发了原身刻意想要忘掉的记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原身后来对李宝珠越来越不好了。
李潇潇靠在墙上,抱着膝盖,试图平伏着自己的呼吸,重掌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回想着自己最爱的喜剧电影中的名场面,将那些引发焦虑和恐惧的画面压下去。
这个方法很有效,但需要她时刻留意,否则稍微一愣神,那种窒息感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因为禁闭室中太黑,李潇潇的手表也没有夜光功能,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有到了送饭点,她才终于知道,大概是六七点左右。
严重的幽闭恐惧症会产生被害幻想,甚至会引发窒息,七十年代的医院还没有专门的心理科,精神类疾病这块领域几乎是一片空白,李潇潇怕这么下去要出事,趁着送饭的时候,跟外面的军人说:“我不舒服,要申请去医院。”
外面的人却毫不动摇:“进来之前都是有身体检查的,除了轻微扭伤之外,你的身体状况非常好。”
李潇潇这才知道,原来杨昊送她们三个去检查,已经想着要将她们关禁闭了。
她心里暗骂一声,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外面的人已经把窗口关上了。
她忍不住踹了一下门,门上发出一阵巨响,刚才那军人隔着门又说了一句“你这样要再加一天的?”。
黑暗中又只剩下了她又急又重的呼吸。
李潇潇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三天了,只要稍微一放松,身体的大脑仿佛自己有了意识一样,开始自顾自地陷入恐惧和焦虑。
她爬到床上,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想象着有人在抱着她和保护她。
李潇潇开始觉得疲倦,半睡半醒中她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循环。
她开始有种错觉,自己像是在溺水,看着光亮的水面,却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远,而她慢慢地沉入水底……
“潇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看到了光,浮光里是重锋着急的脸。
李潇潇迷迷糊糊地想,是梦么?
一定是假的,团长一直都是很冷静的,才不会像这个假团长这样着急。
肯定是假的,她还在关禁闭,乌漆嘛黑的,都让她出现幻觉了。
可假的也好啊。
李潇潇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在这幻觉伸手过来抱起她的时候,她终于主动躲进他的怀里:“团长,我好害怕……”
“他们欺负我……”
“这里好黑啊……”
“我想回家……”
重锋握着电筒的手,几乎要将这铁皮柱子捏爆。
怀中的少女在瑟瑟发抖,从前即使是哭的时候,她说话的咬字都是非常清晰的,可现在每一句都吞了字。
重锋永远都不会忘记,刚才他进来,手电照进来的时候,床上的身影脸色苍白,蜷成一团,连呼吸的起伏都十分微弱,那一刻他感到身体里有一把钝器,在他血肉里翻搅,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我来了。”有生以来,重锋的声音发着抖,“别怕。”
野营拉练整个过程维持四十多天,他特意请了假,提前一天回来。
因为明天是5月15日,潇潇的生日。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回来一打听,就发现潇潇竟然被关了禁闭。
他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直接打了申请,说清楚提前释放的理由,得到批准之后,马上赶到了这边。
李潇潇的情况非常不好,重锋连夜将她送到了基地医院,医生打了镇静剂之后,她才安静了下来,陷入昏睡。
第二天上午,二连一排一班的女兵集中之后,才发现,今天她们的班长都站到了一边,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取代了她们班长的位置。
“今天你们的班长没空,由我来带你们半天。”男人神色淡漠地扫过每一个人,“我是重锋。”
这位新班长上午就只有一件事,检查军体拳。
他已经抓了很多次蔡晓清的动作差错,错一次罚一圈。
到最后,蔡晓清终于忍不住了,说他是针对她,质问他为什么只抓她一个,明明她跟其他人做的都是一样的。
重锋笑了笑:“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张班长没好好教你们”
这本来就是蔡晓清一个人的事,其他人之前已经受够了她的连累,当然不乐意被拖下水,马上有人喊了一声“报告”。
重锋看了出声的女孩子一眼:“说。”
女孩子回答说:“报告教官,张班长教得特别好。”
蔡晓清咬了咬牙,说:“对,张班长教得很好,就是我学得比较慢,下课后看着其他人继续学的。”
其他人脸上的不满毫不掩饰什么,但蔡晓清已经顾不上了,她也没想到重锋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公报私仇。
重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针对你”
蔡晓清说:“我只是觉得疑惑。”
重锋笑了:“服从是军人的天性,不过我看你确实不像是个合格的军人,你要问,我就让你心服口服,省得被关禁闭时还不知道检讨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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