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演员们一见李潇潇,目光都挪不开了,重锋眼神一沉……
两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然后互相看到了眼里那点微妙的小情绪。
李潇潇:“……”
重锋:“……”
李潇潇咳了一声,马上打了两声哈哈扯开话题:“没想到这里还挺大,不知道这里的团长办公室在哪儿。”
重锋也忍不住笑了笑:“是挺大的。”
他顿了顿,又说:“不用我们找了,有人过来接。”
李潇潇转过头,果然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满脸堆笑地朝他们打招呼:“是大军区那边来的同志吧?”
男人是文工团的主任廖文。
廖文说文工团团长舒明今天不在,因为舒团长昨天跟着一起去表演了,劳累过去,今天休假。
“舒团长为了咱们团,那真是操碎了心……”廖文装模作样地说,脸上没有半点真诚,“两位同志要是有什么想问的,或者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主任也算是说得上话的职位了,李潇潇和重锋跟着他去了办公室,双方坐了下来。
李潇潇直接道明来意:“廖主任,我们了解到,蛇口公社的百姓没看过话剧,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廖主任看李潇潇年轻,没太将她当一回事,想忽悠她,表示村民们就是喜欢唱歌,所以表演唱歌。
李潇潇问:“你都没给他们表演过,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
廖主任叹了一声:“小姑娘,咱们这里身体好点的男人都是出去打鱼的,天黑才回来,搭个舞台要时间,拆舞台也要时间的嘛,他们这么晚,你是让我们演员去等他们回来再演,还是不等他们回来就演?”
他又继续说:“我们也是想让全部百姓都看到的嘛,吹拉弹唱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就是承认了,从来没有朝蛇口公社表演过话剧……
别说话剧,估计就算是京剧都没有,芭蕾舞要求高,县级文工团基本没有芭蕾剧组。
李潇潇并不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人,如果有可能,她也愿意去跟对方讲道理,但这都是建立在大家有共识的前提下。
比如之前在市文工团,她想让吴芳等人来演《回家》,但市文工团一开始想打太极,可她和市文工团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都希望吴芳等演员有更好的发展。
但这个宝安县文工团显然不是这样。
对于这种无赖式的解释,李潇潇直接搬出了军规条令:“廖主任,在去年年底,军区文工团就往下传达,要求推行《蜕变》和《半边天》,这是硬性任务。”
“李潇潇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主任提高了声音,“我们有推行啊,当然有推!但我们人就那么多,就一个话剧组几个演员,肯定是比不上你们大军区的嘛!几个人演一次,一个个公社一个个村演下去,还没轮到蛇口。”
李潇潇笑了一下,笑意却没抵达眼中:“你们是一个村一个村地演为什么不以公社为单位以公社为单位,一次表演就能覆盖好几个村,一个镇才几个公社宝安县就这么点地儿,总共才几个镇半年还轮不完?”
廖主任叹了口气:“唉,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在大城市里,是不知道这里有多难。你看蛇口那边多少解放军同志和公安同志你猜是为什么?”
李潇潇冷眼看着他表演。
虽然宝安县消息闭塞,但廖主任好歹也是文工团主任,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当然也有点人脉,认识一点冬莞那边的文艺职工,对这传说中的天才话剧演员也有点了解。
据说是个心地善良好说话的人……
这次光州军区要来人,廖主任当然也是提前打听清楚了,也大概问了一下关于李潇潇的背景。
南方这边没有什么人知道李潇潇和周家的关系,公开的信息也是光州百姓都知道的。
廖主任从冬莞那边的朋友听到的,也只是李家把她捧在手心里,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名从大城市来的小姑娘,肯定是不识人间艰苦,但只要他说出来的理由够惨够为难,她一定会心软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边就差声泪俱下了,对方却毫不配合,甚至眼神都很冷,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有的,那眼神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将他内心的想法挖出来。
但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往年光州军区更多的是关注宝安县的逃港问题,就这个问题,已经够让光州军区头疼了,也是因为这边太乱,所以文艺本身就发展不起来,他们也就得过且过了。
吹拉弹唱为主,偶尔演个京剧的唱段,过大节的时候就演场大戏,马马虎虎就过去了,反正百姓又不是艺术家,在台上热热闹闹他们看不出好歹。
廖主任眼珠飞快地转了转,显然是在想理由……
他一脸为难,叹了一声,说:“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很多人想从蛇口逃出去,你们现在就在蛇口,对吧?”
“你别看那里路上好像很太平一样犄角旮旯里都藏着人哩!全都是不要命的,也不知道躲了多久,都是想找巡逻的空子偷跑去海边下水的!”
“你想想这些人躲了那么久,缺吃少喝的,很容易就起歹心,咱们文工团里姑娘多,都如花似玉的,大晚上演话剧,演完回来走夜路也不安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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