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作训让重锋的手指起了薄茧,触感粗糙。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的双手和枪一样令人恐惧。所有的作训都是为了实战,而他总是在危险中游走,出手时需要一招制敌,甚至是一击毙命。
他的双手接触得最多的是枪械,是那些冰冷坚硬的死物,所以从来不需要温柔。
在这二十六年里,他只主动触碰过一个人的脸。
第一次是在他八岁多的时候,而对方那时还不过是个奶娃娃,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用手指戳她的脸颊。
第二次是去年,对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他还只能克制,连触碰时心里都带着点背德感。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切都理所当然,随他所想。
重锋还记得前年李潇潇喝醉时,他用毛巾只是轻轻一擦,就把她的脸擦红,所以他现在也不敢太用力,只又轻又慢地滑了滑,像是在抚摸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藏。
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这样近的距离,李潇潇能看得到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正是因为这样近,她的身影占满了他的瞳仁,所以他的眼里只有她。
重锋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李潇潇能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加速,连四周的空气都灼热了起来。
“菜、菜要趁热吃……”
李潇潇磕磕巴巴地说完后,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李潇潇你是傻子吗?这个时候还管什么吃菜!
重锋一愣,失笑地收回手,还认真地附和一下她:“那我们先吃饭。”
李潇潇有种想捂脸的冲动,转身跑回厨房,刚想让被撩得超速的心跳缓一下,谁知重锋也跟着进来了,自然而然地把米饭和筷子都拿了起来。
灶边还剩下一碟青菜,她端了起来,两人刚好分工合作,一次性把饭菜都往桌上备好了,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两人各自接受的都是“食不言”的教育,所以吃饭时并没有多说什么。
尽管重锋没怎么说话,但他用光盘行动来表达出对李潇潇厨艺的肯定,连汤汁都用来拌饭。
吃完后,李潇潇才托着腮,笑眯眯地问:“味道合适吗?”
重锋认真地点点头,说:“很好吃。”
他想了想,又说:“比江叔做的菜的还好吃。”
江叔就是京市同和居的大厨。
同和居百年老字号,后来成了国营饭店,一直到后世,是为数不多能在风雨后留存下来的老饭店,在一众网红餐饮店中仍稳居京市老大哥的位置,可想而知出品是什么水平。
李潇潇这酱猪蹄是属于有手就能做的菜式,自然知道跟江大厨没法比,但重锋夸得真情实感,这让她还是有点飘的。
她高兴地说:“下回做点别的试试,我还会其他的呢!”
重锋一边应了声“好”,一边站起来收拾饭碗。
李潇潇坐在沙发上,两手撑在身侧,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前年她还在市文工团,去京市开会期间,进行团建时跟翻译组接触,刚好被重锋看到,他把她带回去后,很是强势地要她给一个说法。
当时也是跟现在一样,他在厨房里洗碗,而她在想着怎么开口。
重锋洗完碗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她半趴在沙发上,枕在自己双臂上,抬起眼看着他,缓缓地眨了眨眼:“哥哥。”
少女身形纤细,斜斜倚靠在扶手上,腰身凹出一道流畅又漂亮的线条。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撩过他的心头,又像是从他脊骨上扫过,让他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
这是有事要跟他说了。
可明知道是这样,重锋却依然觉得很受用。
明明他不是第一次听她喊哥哥,可他却觉得这和之前的似乎都不一样。
从前他不会想着让她喊第二遍,可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单膝点地,一手撑在另一边的扶手,跟她持平:“你刚才说什么?”
李潇潇微微撑起身,像说悄悄话一样,往他耳边靠了过去:“重锋哥哥。”
少女的声音不似平日那样悠扬,像山间流淌的溪水,清澈而纯净,却又带着温润的气息,细细密密地洒在他耳侧,一直钻到他的耳蜗里,温热,微痒,继而发麻。
重锋一下子握紧了扶手,连呼吸都快了起来。
李潇潇把下巴抵在他肩上,继续小声地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重锋抬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调了一下位置,转过头看着她,声音微哑:“再喊一声,我就答应你。”
这和李潇潇的预想不一样,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茫然——答应什么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重锋本来就觉得自己刚才那话像个哄骗少女的坏男人,现在一看她那无辜的表情,罪恶感更重了,刚想随便找点话糊弄过去,然后就听到她用带着点茫然的声音又喊了一声——
“重锋哥哥”
李潇潇刚准备接着说,重锋就说:“好。”
这跳跃有点大,让李潇潇一下子跟不上:“啊?”
重锋笑了笑,说:“我答应了。”
“可我……”李潇潇总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但仍是一头雾水,“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直接答应了吗?”
重锋摸了摸她的头,说:“是收到了翻译组的来信,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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